青年忽而一笑,如此,答案便明了了。
不知多久过后,平野渐渐难支,就要合上双目之时,忽觉背后一轻。
再抬眼,四周皆是元家人,姜渡月坐在他身前,紧闭着双唇,为他把脉梳气。
“醒了!”阿壑大叫,欢天喜地,“少主的法子果然奏效,不消一炷香的功夫,平少侠便醒了!”
一旁的元讷沉默不语,此时终于开口道:“皎儿,你辛苦了,他醒了你也不用忧心,快去休息罢。”
姜渡月充耳不闻,隔着一层灰扑扑的里衣,轻抚平野胸膛。
再一转腕,掌心一片赤红。
连心蛊。
不待他说甚么,阿峦却低呼道:“少主,你……”
那芍药处又渗出丝丝血迹来,刺得平野登时心神大震。
情人怨。
“皎儿!”元讷厉声道,“快随我去用药!”
姜渡月摸了摸平野的眼皮,开口道:“既然醒了,就好生养着,我去去就回。”方起身,手腕被擒住,只听一道嘶哑声。
“……有人要害你。”
这爆炸,早不来晚不来。偏偏进城当夜就来。哪怕是傻子也能瞧出来,此事必然是有人蓄意为之。
今日见过了六皇子,他们纵然是要反水,也不会挑这样的时机,如此明目张胆要杀人灭口,怕是和另一位脱不了干系。
“我跟着你……”平野挣扎起身,果觉背后一阵撕裂之痛,他顾不上,匆匆拾起羁魂,“我再无用,也能护着你……”
这痛比之被合力废除武功时,不过是小巫见大巫。
可姜渡月哪怕有一丝的危险,都叫他不能坐以待毙。
“你……”元讷一时语塞,若是平野要跟着姜渡月,姜渡月也不可能会加以阻拦,知晓自己是拦不住了,只得道,“你莫要瞎乱动了。皎儿,你就在此上药罢。”
幸亏平野相互,姜渡月身上暂无大碍,只是有些皮外伤。
可这情人怨之毒,反又因为平野受伤而复发。元讷翻遍了姐姐留下的《横香手记》,总算从这未完稿的书里找出一剂克制毒性的药来,可堵不如疏,此药用得了一时,用不了一世。
姜渡月服了药丸,一声不吭。
平野紧张道:“幼鸣,你可是好些了?”
姜渡月随意应了声。元讷则出声道:“漱玉阁塌了,还好没甚么大伤亡,刘副将告知我们城中今夜并不安稳,我们虽暂且找了此地歇脚,今夜也断不能放松警惕。”
平野得空,环顾四周,几人挤在临时搭建的帐篷之中,四周有官兵把守。
又听得连忙不断的哭泣声,惨叫声。
别人……怕是没有他们这样的运气了。
“阿壑方才探了信,漱玉阁后头那条街死了四个人,不论大小伤者数百人。亏得近来多雨,那爆炸处的火药受了潮,威力远远削减,不然我们……”
账内沉默,平野神志回转,低声问:“官府抓到纵火之人了么?”
果真,元讷摇头:“暂未。”
经此一事,城中今夜想必不能再安稳了,人心惶惶,都恐怕那爆炸再来一次。
平野亦是不能再眠,挡在姜渡月身前,生怕有人闯入账内,再来一次“暗杀”。
自古皇位下多少白骨,怕是连史书也承载不住。
姜渡月服了那药,便觉困倦,哪怕是入了眠,也要握住平野的手。平野失笑,难免又觉得心酸。
过了寅时,四下终于归于寂静。平野揉了揉脸,忽见不远处一黑影闪过。仔细一听,脚步踟蹰不定,和旁的灾民大有不同。
陡然清醒,平野定定往那黑影处看去,黑影慢吞吞地,仿佛害怕被人发现,围着几个帐篷张望,临近了,那张藏于夜色中的面孔,令平野浑身一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