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却时不时偷瞄过来的好奇眼神,眼下就剩姜渡月和平野二人。
“遗爱她要回去了……所以……”平野眼神闪烁,不敢和姜渡月对视,只能费尽心思替诗遗爱找补,“喝多了点……一时胡说也是有的。”
出乎意料,姜渡月并未苛责诗遗爱,而是怪异道:“你觉得她在胡说?”
胡说……他倒是想诗遗爱说的是真。可如今,先撇开“门当户对”的李珍不说,姜渡月的身份也由不得他肖想觊觎了。
平野躲闪道:“小姑娘也算是热心肠……”
热心肠?
姜渡月抿了抿唇,从前的平野直率坦诚,从未对他有过隐瞒。可眼下二人已经种下连心蛊,平野还是这般顾左右而言他,难道他们之间,只能这样了?
可要姜渡月立时低头,他也做不到。他在平野这里受的委屈,还没有抵消完全,他已经表示得足够清楚,平野却还在连连后退。
姜渡月一时心烦意乱,将镯子随手一扔:“既然是胡说,这东西我也不要了。”
“哎!”平野眼疾手快,稳稳当当接住镯子,想和姜渡月说些甚么,走了两步,又想起诗遗爱一个人在这里多有不便,左右都是些汉子,只有他能以兄长身份将诗遗爱带回营帐了。
亏得位置不远,平野架起诗遗爱走了几步路,便也到了,掀开门帘,好让外头巡逻的守卫也能看清里头,免得横生枝节。
少女头一挨着行军床,像是不舒服一般动了动,旋即睁开了眼睛。
平野松了口气:“醒了正好,洗把脸再睡罢。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,这样子叫人怎么放心?”
“等等……”诗遗爱脑海依旧不清醒,千言万语堵在心口,见平野转身要去端水,便以为对方要走,一时心急立刻喊道,“平野大哥,你别走!我有话同你说!”
姜渡月在营帐里头辗转难眠,随手翻了翻《横香手记》,像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,可无论怎么瞧,都瞧不出灵丹妙药。
吴将军治军极严,哪怕是情况平稳,军中也一派肃杀寂静。
因而,一丝一毫的异动都格外引人注意。
突然,姜渡月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。是平野。
想来是送了诗遗爱回来了,啧,怎么这么久?一刻钟也该有了罢?他们到底有甚么好聊的?
姜渡月心有不悦,也不知平野方才要追上他,现在会不会往他的营帐来。
他做不得在平野的帐中等人的事,却又浑身绷紧了似,僵着脖子,竖着耳朵,生怕错过一丁点儿动静。
那脚步声似乎停在自己营帐门口了,姜渡月满意地勾起唇角,没等他起身,那脚步声又朝着另一头过去了。姜渡月拧了拧眉毛。甚么意思?只是路过吗?
他就知道按照平野现在这个闷声不发的性子,他就不该心存希冀!
正坐在床上生闷气,外头守卫忽然道:“平少侠,少主睡了。”
“……是我搅扰了,”平野嗓音低沉,和方才大有不同,“那我先走了。”
走……要走去哪儿?人都到了,还要走?当他这里是客栈吗?想来就来想走就走?
姜渡月一股无名火起,高声道:“现在若是走了,以后也别来!”
此言一出,自己也觉着言重了些,外头的守卫面面相觑,少主这是何意啊?
不待他二人琢磨明白,眼前这男人已经冲了进去。
姜渡月诧然,平野的神色恍惚,眼睛里长出几根血丝来,甚为憔悴。
“……诗遗爱和你说了甚么?”姜渡月压下心头的别扭。平野这模样明显是深受打击。
可是诗遗爱能同他说甚么?还是说,是找到了危舟的下落?
“幼鸣……”
平野慢慢走过来,他盯着姜渡月的眉眼,只觉如梦似幻。
这世上,诸多欺骗,诸多阴谋。
反而显得那真情实意的爱恨都那样珍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