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无念他不曾说过……”长发女子?平野皱眉道,“自打我和小和尚相识起,从未听他说起过甚么长发女子……”忽地,脑海中闪过一道惊雷,“不对,我记起来了,在我们尚未抵达汾南郡之前,曾听小和尚说瞧见过一秀发女子在河边洗漱,当时慕门主还打趣过小和尚可是破了色戒……”
“说不准就是那人了!”诗遗爱怒击掌心,“你可记得那女子甚么模样?”
“我们当时听见动静前去查看时,那女子已经消失不见了。”
“这边对了……平野大哥你,姜少主,还有慕门主,你们三人都身负武功,若只是寻常的姑娘家,怎能躲过你们的眼睛?除非……”
“除非,那女子有武功。”平野蓦地镇定下来,心中浮起猜想,“当时那地方都是些破落村庄,怎么会有年轻貌美的女子恰好就出现在那?”
“我听慕门主说过,小和尚他自打下山起就和他在一起,小和尚恪守戒律,连姑娘家的眼睛都不敢瞧,断不可能会有甚么旧相好……你们‘遇见’了那女子一次,后来山崩时,小和尚又遇见那女子一次……”
平野只觉冷汗直流:“此事并不简单。”甚至可以说是从一开始,他们就被有心之人盯上了。而无念的古怪举动,和那人……脱不了干系。
可对方究竟是谁,为何要对无念下手,可事至如今,除却无念经受地阵之后受伤,其余时候皆是平安无恙。
反而是他和姜渡月……
回忆起无念在芳踪谷时六神无主的模样,念及父母兄弟时的悲怆,平野忍不住生出一股苍凉来。
到底是谁要害他们?还是说,这个加害之人已经出现……
正在沉思时,姜渡月不知何时从帐中出来,他站在远处遥望着平野和诗遗爱,夜色朦胧,瞧不清他的神色。
诗遗爱只觉后背一凉,忙不迭起身:“我还是走罢!”
姜渡月明显“来者不善”,她可不远掺和这二人之间。
平野收敛思绪,连忙起身,要往姜渡月身旁去,姜渡月一反常态没有离开,像是明白平野的用意,站在原地等待着。
“……幼鸣。”平野喜上心头,姜渡月难得没有排斥他的靠近,“天黑了,山里冷,先进马车罢?”
“嗯。”姜渡月应声,没说话,只是盯着平野的手腕瞧,平野这才察觉方才在酒肆中的打斗之后,手腕擦破了皮,如今已经渗出了血。
待到上车后,姜渡月随手拿出一瓶药:“自己上药。”
平野笑了笑:“没甚么大碍……”
姜渡月不说话了,就那么侧过去头,不愿意看平野半分。
这是生气了。
平野立马接过药瓶:“不过我还是有些疼的,这药来得及时。”
姜渡月紧绷的身体松了一些。
不多时,少年浅浅道:“……此去芳州,怕是多有曲折,但事情安定下来,一切都不必操心了。”
这话……像是在安慰。
平野心头一暖:“我知道的。”
姜渡月在做大事,必定一路坎坷,而他能做的只有不添麻烦,不拖后腿。姜渡月和他生了隔阂,却仍要说这样的话,这难道不是情,哪怕这情和恨已经生死相依,紧密相连。
从衣领处,自然能瞧见姜渡月锁骨上的伤痕,平野着了魔似地伸出手,指尖微凉,姜渡月猛地一颤。
“……还疼么?”他问的是情人怨,却又不只是情人怨。
那朵芍药于他指尖静静绽放。
“偶尔。”姜渡月故作冷声道,“习惯了便也好了。”
“……怎么能习惯呢?”平野低声,“这痛得叫我揪心。”
姜渡月浑身一僵,许久后才转过身来:“……你也会揪心。”
平野愈发难过:“我为何不会揪心?幼鸣,我从前不知这毒便是‘情人怨’,你每每毒发时,我总是觉着难过,恨不得代你受之。我与你同床共枕,血肉一体,却是我说得好听……后来,后来……”
后来,甚至不能伴你左右,照料你,安慰你。
反而还……
平野已是说不下去,眼眶蓄满了泪水,寂静之中,姜渡月忽然问:“所以,你对我还是有一丝真心的。”
平野慢慢地吸气,去试探着抚摸姜渡月的掌心:“一直都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