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紧密相依,不再言语,只听着对方心跳声,仿佛已过千万年。
翌日,鸡鸣未起,忽而听见群情涌动。平野睁开双眼,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。
一队车马毫不避讳地行在大街上。领头的男人,竟就是那薛大人的马前卒,那身后的马车里坐的人是谁,也不难想象了。
对了,一时因师父失踪一事惊吓太过,竟险些忘记了那元庄主和薛大人也一同来了晴阳郡。可为何只见薛大人一行人,元庄主如今如何了?
那名叫“子淙”的男人有所感受一般朝着客栈投来目光,平野眼疾手快,迅速将之合上。
这番动静下来姜渡月自然也醒了,他本就因离别之事睡不安稳,睁眼便瞧见平野严肃神情。平野与之说出心中疑虑,姜渡月思忖道:“昨夜,那薛大人显然是用‘方静汝’为筹码,要与元讷做甚么交易才对,既是交易,在交易未完成之前想必他也不会对其动手。”又想到元讷和慕君仪之间的不寻常,道,“你可还记得元讷回过芳踪谷一次?他必定同慕君仪有所交代。说不准,慕君仪他们亦在晴阳郡中。”
平野颔首道:“你我想到了一处,我见慕大哥同元庄主之间交情甚笃,就算元庄主让其远走高飞,以我对慕大哥人品的了解,他也绝不会对元庄主置之不理……”
“今日,你我二人的计划暂缓罢。”姜渡月道,“我知你放心不下他们,若是能找到慕君仪再好不过,正好说出咱们昨夜所见所闻。”
平野道:“知我者莫若幼鸣也。今日不论找到与否,明日你我……也当启程了。”
慕君仪说元讷正是姜渡月的亲舅舅,姜渡月虽无印象,怕就怕真是血脉至亲。如今近在眼前的安危,无论如何也要探探。这是其一。
其二,能同姜渡月再“光明正大”地相处一日,也是他心中所愿。可此乃大不孝的罪过,他只能惭愧。
用过早膳后,二人问及醉八仙,少年却说身体不适,希望师兄和姜少侠能为自己抓几副药来。平野和姜渡月化名“楚思、楚情”堂兄弟二人前来探亲,一面为醉八仙抓药,一面悄无声息打听慕君仪等人的下落。
及至午时后,依旧没甚么线索。
二人寻了一间茶楼,在二楼角落里不动声色地打量街上众人,如此一个时辰后,二人依然一无所获,正在沮丧之时,忽然一道惊叫。
“好你个小秃驴!竟然敢来抢我们的东西!”
小秃驴?
还有,这声音怎么那么像……觅影林里遇到的邵青源?
平野同姜渡月对视一眼,按下姜渡月的手背:“我去,你容貌太过显眼,恐生不便。”
“速去速回。”
“好。”
平野拿起羁魂自荫蔽一角跳下茶楼,循着叫喊声,果真见到那邵青源正追着一个少年模样的小和尚,气喘吁吁地叫骂着。
那背影平野绝不会认错!
平野一喜,提气运功,迅速追上二人,眼见着邵青源已经按住无念,正要将拳头砸下去时,一道折扇自空中某处飞来,正砸在邵青源手腕上,只听“嗷呜”一声,邵青源立刻摔了个狗啃泥,叫苦不迭。
“嘿嘿,嘿嘿,好玩儿……”小和尚回过头,似乎在瞧甚么稀奇玩意,嬉笑着不断鼓掌,“泥娃娃,不听话,阿娘阿爹不要他……”
“无念!”旋即一道身影落在身边,焦急道,“你怎么又跑出来了?”
平野大喜过望:“慕大哥!无念!”
只不过两天不见,无念满脸恐惧,一个劲往慕君仪身后钻:“师父,他好厉害,无念害怕……师父,帮我……”
平野错愕道:“慕大哥,这是怎么回事?”
不待慕君仪回答,身后人惊喜道:“平少侠,没想到我们又碰面了!”再仔细一瞧慕君仪和小和尚,“这这这,没想到竟然是你们几位……”
平野不愿在此地多留,只需一瞧无念的神色便知晓出了岔子,可若是被他人知晓再传出去,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来。只得硬着头皮,信口胡诌道:“邵兄弟,真是不巧,我们这小师父撞了头,心智回到了两三岁的顽皮稚子,这是你的包袱,你瞧瞧看少了甚么没有?”
“没有没有,都好好的呢。”邵青源捂着手腕,心有余悸,若是方才他的拳头真砸下去了,恐怕这只右手也没有了。
平野礼道:“我这弟弟不懂事,害得兄弟你虚惊一场,看在我之前救了邵兄弟一命的份上,还望小兄弟莫要见怪。”
言下之意,恩情便抵了。
邵青源瞧着那护着小和尚的男人脸色不虞,硬碰硬他怕是不是对手,且如今正有台阶下,连忙道:“正是正是,出门在外,这碰上误会也是说不准的,咱们也算是有缘……咳咳,我师兄们还在客栈等我,既然是误会一场,我也不便久留了。”
平野微笑道:“那邵兄弟,后会有期。”
“后会有期后会有期!”邵青源头也不回地跑了,再回头时,平野几人已经不见了。
“……以你之言,那夜的异动竟是小和尚将‘地阵’打开了,小和尚和阿嶂阿峦三人在‘地阵’之中受了伤,才成了如今这痴痴傻傻的模样?”
平野将慕君仪和无念带回茶楼,几人将那夜之事尽数说出。
姜渡月探了一把小和尚的脉搏:“他的皮外伤的确像是器械所为,可内功亦是受到损害,不似只是简单的受到惊吓所致。”
“惜安说,莫说是无念和阿嶂阿峦三人不知那‘地阵’玄妙,就连他自己也是未曾打开过的。当日你们和惜安不欢而散,我在‘地阵’外焦头烂额,却束手无策。许久过后,那‘地阵’竟又恢复了原样,可阿嶂阿峦说他们二人在阵中从未见到过无念,不知无念又在阵中经历了甚么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