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嶂笑道:“到底是庄主亲自带大的,多少也学了点东西。”
元讷露出一道浅笑来,不做言语,见树林不再摇晃,对马夫道:“即刻启程,往前有一条分叉小路,走右边那条。”
另一头,姜渡月瞧着平野忧心神色,道:“你难道还担心那姓邵的不成?”
平野叹气道:“我不过想着那小兄弟若是再遇上甚么豺狼虎豹就不好了……”
“眼下光天化日的,他说自己识路,若是这样都能再把自己弄丢一次,那我们确也没必要再救他一次了。”
姜渡月原先对打着“锄强扶弱”旗号的正派人士极为厌烦,认定了其中不少伪君子,一开始,自然也是这样先入为主地揣测平野,日久月深,却发现平野此人不为沽名钓誉,对待他人的良善发自内心。
如今见平野关心这只见一面的过客,心中纵然不悦,到底还是欣赏占了上风,说话也不自觉敛起了尖刺。
“你说的也是,可咱们也算是丢了引路人……”平野左右一瞧,密林遮天,雾气愈发浓郁了,“这路通往哪里,怎么不像出林,反而像是进了林子深处?”平野愈想愈觉不妙,这路狭窄,只供一辆马车通行不说,那地面也是凹凸不平,像是许久未有人来过了。又听得鸟鸣沉沉,悠长幽怨。再仔细些,还能听见细微回声。
姜渡月伸手,小白蛇自袖中钻出,微微抬起头,呆呆地望着少年。
“去吧。”姜渡月低声,“半刻钟回来。”
小白蛇似乎听懂了命令,在姜渡月脚边转了一圈,旋即顺着马车边缘下了马车,溜进了林中。
平野纵使早就知晓姜渡月与这些毒物通灵性,猛然瞧见这许久不见的小白蛇还是惊了一刹:“这小蛇在你袖中藏了多久?”
他忍不住想道,莫不是昨夜同姜渡月亲密的时候,让那小蛇通通看了去?
这蛇儿不通人语,依然叫平野面露窘色。
姜渡月笑道:“你在我怀里不羞,情到浓时不羞,怎么眼下倒是羞起来了?它一条小蛇懂甚么,就算懂了,也说不出去,就算说出去了,那又怕甚么?”
平野心跳如雷,连声求道:“别说……别说了……”
原是不觉羞臊的,被姜渡月兀然点醒一次,仿若醒酒之后观摩自己出格的醉态。
眼见着姜渡月还要说,平野一不做二不休,倾身就贴了上去。
姜渡月一时不察,随后握紧了平野的腰身。
两人亲昵了好一阵,总算听得窸窸窣窣的声响,小白蛇去而复返,嘴里咬着一根纤细的“翡翠丝”,摇头晃脑爬上车来,竟叫平野看出来几分自得。
平野问道:“怎么样?它说了甚么?”
姜渡月将小白蛇放在掌心,取出口中“翡翠”,又闻了闻气息,蹙眉道:“这里怎么会有‘殷华’……”
“‘殷华’是何物?”
姜渡月翻出一卷竹简,正是那日二人在密室里找到的《横香手记》的残页。
“‘殷华,状似石蒜,色如翡翠,气味如兰,生长于南海之滨,三六九采,入药……可令人剧痛不止……’这……这‘殷华’竟是毒药……”平野讶然,“可我们正在中原,距离南海甚远……”
“我从未来过这觅影林,看来这里头的东西,远非我们所能想象。”
“我去袁庄主的马车,让他换条道走。”
“不。”姜渡月阻拦道,“我倒是要看看,他特意走这里是为了甚么?”
“可既然出现了‘殷华’,保不齐还有别的毒物……对了,昨夜那头棕熊虽是离开了,却也说明这里危机四伏……”平野心头一阵震颤,“若是你出了甚么好歹——”
他连忙捂住嘴巴:“呸呸呸,瞧我这嘴,胡说八道些甚么。”
没成想姜渡月却笑了,少年牵住平野的手,细细摩挲,道:“这里头就算有洪水猛兽,我也不得不进去了。”
“这是为何?”
姜渡月默了片刻,道:“这《横香手记》,传闻是为一奇女子所著,此人香毒双修,天赋极高,只可惜天妒英才,据传死时也不到而立,其中所记载的,均是制作奇香与奇毒的方子……”姜渡月道,“我之所以寻它,是因为我听我大哥所言,它和我身世、父母有关。如今大哥下落不明,我误入此林,兴许能追寻到《横香手记》的其余残页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