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痛苦折磨千万次的对抗与战斗,活着与死亡、倒下去与站起来的无数次挣扎与磨砺,在这样残酷而血腥的淬炼下,最后仍能活下来站起来的,一定是一个坚如磐石、热爱绝境险峰的强大灵魂。
晏星河很幸运,他是活下来的人之一,这也注定了他再也回不去正常人的生活。
他渴望惊险,渴望刺激,渴望力量,渴望自由,渴望逆流而上,渴望登峰造极,渴望一切强大绚烂而又充满生命力的事物,从此寻常二字再难入他眼。
晏星河问他,“你能明白吗?”
晏赐低着头想了很久,抬起眼睛愣愣的看着他,迟疑的说,“你是不是……不喜欢和我们待在一起,所以才要找这种借口?”
这个世界上,怎么会有人放着安稳日子不要,偏偏喜欢危险的生活呢?
晏星河沉默了一会儿,“你就当我是在找借口吧。”
晏赐认真观察他的神色,然而境遇差距太大,要他明白晏星河的想法,实在是太难。
他想来想去,最终确定了自己的判断,他不在乎原因究竟是什么,反正晏星河就是不想和他们待在一起。
抓住了这一点,他顿时觉得这一趟来得自作多情,吵个架也没吵明白,最后还得到这样一个答案,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。
晏星河想去碰他,他抓紧折扇猛地往后躲开了,“你爱过你那种杀手日子你就去吧,你想怎样就怎样,反正折腾的是你自己,我今晚就不该话多。”
晏赐跑了,晏星河也没追,只是对方离开时谴责的目光像一把利刃扎过来,疼得叫人有点难受。
他可以不在乎旁人对他的毁誉,却受不了晏赐这样的眼神,罕见的心神有一丝动摇,抬起眼睛望着无星无月的夜空,心想,他对我是好意,难道这件事真的是我错了吗?
心神动摇是大忌,晏星河立即又警觉起来,摇了摇脑袋驱散那股思绪,推开门打开放小工具的箱子,最下面压着一个花纹简谱的盒子,落了很多灰。
他拿出来拍去灰尘,盯着盒子发了会儿呆,把它打开。
里面躺着的匕首与盒子完全相反,刀鞘和刀柄都是纯银打造,纹路优雅流畅,雕的是层叠绽放的彼岸花。
利刃出鞘的瞬间,逼人的锋芒照亮了晏星河一双眼睛。
他看见刀刃上自己的剪映,隔着久远的时空,隔着九年的物是人非,九年的风雨磨砺,一个声音穿透虚空而来,直击灵魂。
“拿起这把匕首,杀了他。”
那人将匕首放进他的掌心,冰冷的金属质感,沉重到尚且年幼的他几乎握不住。
一只冰凉却有力的大手握住他的,带着他握紧了利刃,一丝一毫的空隙也不许有。
那人清润含笑的声音仿佛当年那样,就响在耳畔,低沉慵懒,却杀意毕现,“你是不想,还是不敢?”
温热的血溅在脸上的感觉让晏星河瞬间回神,摸了摸自己的脸,什么也没有。
他缓了一口气,隔着半寸抚摸刀刃,反复回想那几句话,眼神逐渐又变得坚定。
一不小心手指上传来疼痛感,晏星河低下头,刀刃上洇开一线血光。
他不怎么在意,找了块帕子随手擦去血迹,准备擦干净匕首,明亮的刀刃却慢慢把他的血吸了进去。
雪亮的镜光有一瞬间从血红变成绛紫,深浅不一定凝成彼岸花的形状,晏星河再去看,那景象又消失了,仿佛是他的错觉。
这刀是当年无执送给他的,待在百花杀的时候一直随身携带,决定留在妖宫之后就收起来没再看过。
他没遇到过这种事情,又割破手指滴了两滴血上去,刚才那种情况却没有再发生。
晏星河稍微留意了一下,没有继续在这上面折腾,收刀入鞘放回原来的地方,戴好面巾之后,推开门翻上屋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