畹君摔得头昏眼花,回过神时看到周茂已替她挡下了一刀,刀刃直直地贯穿了他的后心。
那行凶的匪徒已被另一个兵士斩于刀下。
那叫李清的兵士紧锁着眉查看了周茂的伤势,就算没有后心那一刀,他也已失血过多,显然已经无力回天了。
李清沉痛地叹了口气,又看向畹君:“谢姑娘没事吧?”
畹君呆滞地摇摇头。
那林子里躺着五六个穿黑衣的匪徒尸首,土壤吸饱了血,泛着稠润的红光。
李清转身,拖着个奄奄一息的匪徒过来。
那匪徒手脚扭曲成诡异的角度,口中不断地哀嚎道:“我说,我都说,只求说完了官爷给我个痛快!”
李清不语,只是用剑鞘狠狠击向他的伤腿。
那人立时惨叫出声,急急道:“我们一百多个兄弟流窜到这里,没个瓦片遮头,当家的打算今夜去占了清溪村北坡的慈育堂做营寨,派我们去打先锋,没想到路上就遇到了你们……”
李清不等他说完,干脆利落地抽刀抹了那人的脖子,鲜血瞬间迸射出去。
畹君猝不及防见到这血腥一幕,心跳差点停摆。她平时连云娘杀鸡都不敢看,若非有求生意念支撑着,只怕要两眼一翻晕过去了。
李清走到她面前,凝眉道:“谢姑娘,你听到了,那些匪徒今夜要攻袭慈育堂,我得回去跟时大人报信,咱们得回一趟慈育堂。”
畹君心中暗忖:慈育堂已经被盯上了,那些匪徒人多势众,时璲只带了不到十个官兵,根本无从抵挡,肯定会选择弃车保帅,带着他的人撤离。可这样一来,慈育堂的几十名妇孺就要惨遭屠戮了。
她牙齿还在打着颤,却一把拉住李清,摇摇头道:“不成。从这里回到慈育堂要大半个时辰,等你回去报完信,天也快黑了。到时匪徒围上来,敌众我寡,势必伤亡惨重。”
“那怎么办?”李清拧起眉心。
畹君盯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道:“你现在立刻回城请援军。”
“可时大人他们怎么办?”李清迟疑了。
畹君心一横,道:“我回去报信。”
“你?”李清吃了一惊,上下打量着她。
她的眼眶鼻尖还红红的一片,凌乱低垂的发丝更添几许弱质纤纤之感,实在难以相信她能一个人回去报信。
畹君有自己的思量。
那李清也受了伤,就算跟他同行,路上再遇到匪徒也只有个“死”字。倒不如兵分两路,给慈育堂几十条人命争取更多的生机。
“事急从权,要快。”
畹君一面说道,撑着发软的双腿站起来,走到马儿旁边。她只骑过驴,不会骑马,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李清。
李清会意,托着她上了马,告诉她要如何夹紧马腹、抓紧辔绳:“这马自己能认路,你只管坐好,别跌下去就行。”
畹君几乎是趴伏在马背上,自觉还没坐稳,李清已经抽出一柄匕首插在马臀上。
那马儿吃痛,利箭一般飞驰出去。
畹君心跳狂飙,忙死死牵紧辔绳,风刮擦着发丝打在脸上,如丝弦扫勒般地生疼。
快点,再快点。她心中默念。
斜阳一点点地沉坠下去,到清溪村口时,正好见到那轮金乌卡在桑树的枝桠间。
畹君心头一松,到了村里,至少目前是安全了。
可她紧接着意识到另一个要命的问题:她不会驭马,不知道如何勒停它。
那马儿还在急驰,不知疲倦般地冲上北坡,眼见要撞上慈育堂的大门——
畹君吓得闭上了眼睛。
“咚”的一声重击闷响,她腰间一紧,像被人扯了下去。
一阵天旋地转过后,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,她落进一个宽阔而温暖的怀抱里。
畹君好不容易凝神,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,长而挑的眼睛里映着她狼狈的形容,还有掩不住的惊讶。
“时……”畹君只来得及说了半个字,便眼前一黑晕在了他怀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