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故意出言相激:“时二爷不是很讨厌我么?你亲自派人护送我归家,岂不是更坐实了市井上飞短流长。”
时璲闻言拧起长眉,连眼神都不愿再给她,却仍不为所动,沉声道:“这里不是你们谢家的后花园,那群匪徒穷凶极恶,见人就杀,可不管你什么身份。没带护卫就敢出来,那是找死!”
畹君听他说得可怕,心中不免生惧。又见时璲神色严肃,知道这护卫无论如何是推脱不得的了。
只是总不能叫这两人跟她坐王五的驴车回去吧?
她只好借故折回屋里,央了陈妈借慈育堂的马车送她回去。
畹君平时待人周到热情,还经常送些卖不出去的绣品给慈育堂。她既开口,陈妈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,当下便让车夫套起马车送她回去。
那两个兵卫骑着马,一左一右地跟在马车两边护送她回城。
畹君在车厢里捧着那顶帷帽细看,心中隐隐地抽疼。面纱被划断了,重新补上费工夫不说,还要花几十文钱去买纱。
再一想到那颗珍珠,她更是气得想吐血。
那么大一颗珍珠,市价至少值五两银子,够给佩兰拣两个月的药了,怎么偏偏让时璲拾了去,还毫不留情地踩成了齑粉!
畹君心里恨恨骂了他一回,又掀开车窗的纱帘,朝外头的兵卫道:“官爷,城外不安宁,二位送我进城便回去复命吧,以免阻碍了你们的公务。”
那兵士骑在马上,目不斜视道:“时大人吩咐了要将姑娘送到文昌巷谢府,这就是我们的公务。”
怎么时璲的手下脾气跟他一样又臭又硬?
畹君深吸了一口气,还欲游说,忽然另一边的兵士道:“停车。”
马车依言停下。
那人又道:“周茂你过来看看。”
她这头的兵士便下了马走过去。
畹君一时好奇,掀开一半纱帘往外瞧。
此处是个不甚繁密的小树林,路边有条浅沟,沟里翻着一辆板车,上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,衣裳上洇着深红的印渍。
那两个兵士走过去,拿剑鞘在横躺的人堆里拨拉着,一面分析道:“身上的财物全被拿走了,都是一刀毙命,看来是遇上流窜的匪徒了。”
车厢里的畹君看清那沟中尸首的脸,险些惊叫出声。
那不是王五的驴车吗?
他们这是遭了劫匪?
畹君惊得头皮发麻,手脚生凉,看着外头那横陈的尸首,切身感受到了匪徒的穷凶极恶。
算算时辰,倘若没被时璲打岔,她就已经坐上了王五的车,现在躺在那里的人就是她了!
她心头正后怕着,忽然车厢外的车夫仰面栽进来,磕出“咚”地一声闷响,把畹君吓了一跳。
她定睛望去,见那车夫还睁着眼,胸口处却插着一支羽箭,鲜血不停地喷涌出来。
她吓得魂飞魄散,顿时惊声尖叫起来。
“不好,有埋伏!”
那两个兵士反应过来,忙撤身回护。
那叫周茂的兵士把车夫的尸首拖了出去,对畹君道:“谢姑娘,你在车厢里躲好,不要出来。”
她一颗心剧烈地跳着,整个人缩到角落里。
外头已经响起兵戈相接之声,皮肉绽开的闷响、怒吼声、惨叫声不绝于耳。
畹君紧紧闭着眼睛,不敢想象外头是怎样的地狱景象。
本以为今天遇上时璲已经够倒霉的了,没想到真正的劫数在这里等她。
那两个兵卫能抵挡那些匪徒吗?她该不会要命丧于此吧?母亲和妹妹还在等她回家呢!
忽然外头马儿嘶鸣了一声,车厢随之一震,紧接着有人窜进车厢将她扯了下去。刚一落地,那马就拉着车狂奔了出去。
畹君惊惶地张开眼,见是那个名叫周茂的兵士,他浑身浸透了血,也不知是他的还是匪徒的。
“马惊了,车厢待不了,姑娘快去寻棵树躲着。”
周茂话音未落,忽然将她往边上重重一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