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妈摇头笑道:“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,姑娘年纪到了,本就该多作考虑嘛。我看谢姑娘知书达理,又是官家千金,至少也得是个秀才举人方配得上你。”
畹君苦笑一声没有接话。
其实自她及笄以来,便有许多人上门说亲,其中不乏人品样貌俱佳的青年才俊。
只是母亲嫌人家清贫,要给她找个富贵门庭;又恐怕委屈畹君,还要求人家身上有功名。
这般一来,满足条件的人家反而嫌她早年丧父、又没有兄弟帮衬。
一来二去,她的婚事倒耽搁了下来。
畹君没母亲要求那么多,她就想嫁个家世简单、年纪相当的秀才,到时陪着夫君一路科考,以后当个进士娘子官太太,日子总会越过越好。
陈妈见她不欲多谈,便让她领着孩子们进屋读书去了。
因为一个月只开一次义塾,所以她将教书的内容压得极满,只在用午饭时停下来歇了两刻钟。
慈育堂的孩子都是孤儿,因此更为懂事乖巧,纵有几个不爱认字的孩子,也非常安静守纪地听她开蒙。
畹君讲得口干舌燥,便让他们自行练习写字,自己忙里偷闲倒了杯茶喝。
这时外头响起一阵骏马的嘶鸣,畹君心中好奇,端着茶杯踱到窗边往外望去,见是两个红衣官兵在跟陈妈说话。
她不由轻皱眉头。
她们这样的安分良民是极少见到官兵的,要是出现了官兵,那必然是出了不好的事。
她寻了空出去问陈妈:“方才那两个官爷来干什么的?”
陈妈向来笑眯眯的脸上难得凝重起来:“那官爷说,近来边郊有匪徒流窜,他们要在此剿匪,想借我们这处房屋做个临时据点。”
剿匪?畹君心里猛地一紧,想起那日躲在水榭后面听到的谈话,忙问陈妈:“外头来了几个官爷?为首那人长什么样?”
陈妈凝神一想,道:“来了有十个人吧,都是骑马来的。为首那大人的个子很高,长得很俊,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,可是很有威仪。哎呦,我都不敢跟他说话,让杨妈在前面招待呢。”
畹君脑袋“嗡”地一声。
真是怕什么来什么,听这形容,八九不离十是时二爷亲自过来了。
畹君怕时璲撞见她要跟她算账,又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离开此地。万一拖到申时,王五的驴车走了,她可就回不了城了。
不如趁时璲还在跟杨妈交涉,她先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。
畹君匆匆对陈妈道:“我家里还有事,得先回去了。”
说着取下墙上挂的帷帽,仔细戴好了方走出屋门。
谁知造化弄人,她一踏进院子,便看到杨妈正与一个年轻男子在廊下说话。
那人身上一袭青绿暗纹曳撒,衬得身姿笔挺如松,可不正是她那冤家路窄的时二爷?
畹君心虚地扶了一下帷帽,几乎是贴着院墙下的树荫往外走,只盼时璲不要注意到她。
快走到院门的时候,她忍不住加快脚步,忽然耳边骤然响起一道极尖锐的破空声。
她还没反应过来,帷帽前面的薄纱已经被整齐划断,轻飘飘地落到脚下。
一旁的木门上颤颤钉着枚锃亮的袖箭,在午后的日照下闪着冷锐的光。
畹君头皮一麻,不敢望向那袖箭发射的方向,却已感受到两道灼人的视线落在脸上,仿佛要将她洞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