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回陛下夫人带着姚女史去了兰台。”
刘瑜闻言皱眉,却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心中不满,又逗了会儿兰之,直到小公主累了,在乳母的怀中睡着,刘瑜坐在邵玖常卧的小榻上,翻开着邵玖常日看的书册。
忽然里面掉出一张纸条出来。
“不曾远离别,安知慕俦侣?”
刘瑜如遭雷劈,看着那张麻纸,这是张茂先的诗,心中禁不住怀疑她口中的“俦侣”到底是何人?莫非时至今日,她心中挂念之人仍旧是他?
刘瑜不知,他知她至情至性,当日既然有太山之盟誓,她应当不会违誓才对,邵玖重诺,她不会欺骗他的。
刘瑜将纸条塞在自己的袖中,一言不发,尽管心中疑窦丛生,刘瑜还是决定忍耐下来,他和邵玖走到今天不容易。
虽是日常争吵,却也不过是些琐碎小事,正因为有这些不咸不淡的微末小事,刘瑜才能觉得有些许民间夫妻的味道。
邵玖一回含章殿,就发现含章殿多了不少侍从,一看这些侍从的面孔,邵玖便知道是刘瑜来了,邵玖皱了皱眉,她以为这会儿刘瑜应当已经回去了的。
这会子邵玖并不太想见刘瑜,她和刘瑜最近的矛盾不少,一则是因为废后,二则是因为刘瑜执意要立她为后,三则因为刘瑜重用邵瑛。
一桩桩一件件,邵玖知道刘瑜其中有不得已之处,有情深义重之处,她不是不知道刘瑜所为皆是为了她,可正因如此,邵玖才觉得烦躁。
刘瑜所给的,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。
她没法子忽视刘瑜待她的好,却也没法违心去接受刘瑜那些所谓的好意。
因此她只能避着。
进了殿,刘瑜的脸一半映在烛光之下,一半隐在黑暗之中,半明半昧之间,那双阴鸷的眼睛目不转睛盯着邵玖,邵玖不由毛骨悚然起来,邵玖却还是强颜欢笑起来。
“陛下怎么来了?”
“兰之生病了,阿玖可知?”
“陛下是来瞧小公主的?”
“夫人以为呢?兰之到底是你亲子,你总该尽一份做母亲的心。”
“陛下以为妾没有做母亲的心吗?在陛下心中,妾就是这般无情无义之人吗?”
邵玖一步步逼近刘瑜,刘瑜看着邵玖的眼睛,那双剪水秋波此刻却寒凉刺骨,刘瑜不由得一阵心虚,避开了邵玖目光的审视。
“朕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“那陛下是什么意思?”
邵玖斜睨着刘瑜,刘瑜被邵玖质问得无话可说,别过头去。
邵玖冷哼道:
“陛下如今有了新人,我们这些旧人如何还能入得了陛下的眼。”
刘瑜张张嘴,满腹委屈,抬眼瞧着邵玖,见邵玖杏眼圆睁薄怒之下,两颊微红,一副俏丽之景,刘瑜心中一动,伸出手将邵玖的手一拉,邵玖就顺势倒在了刘瑜的怀里了。
“阿玖这是哪里的话?朕心中眼中除了阿玖,哪里还容得下旁人?”
“妾如何知道陛下心中是如何想的?陛下圣意,妾可不敢妄自揣测。”
“你这又是何苦来?朕的心,难道你不知道?”
“不知。”
“当真不知?嗯?”
刘瑜威胁着语调上扬,说着手就伸到了邵玖的胳肢窝去了,邵玖怕痒,被迫承认自己是知道的。
两人玩闹了一会儿,听到乳母在殿外回禀说小公主醒了,两人便携手去看小公主。
转眼入冬了,邵玖畏寒,不爱动弹,整个含章殿都烧着地龙,暖洋洋的,邵玖摇着小公主睡得摇篮,嘴里哼唱着南方家乡的小调,刘瑜在一旁看了会儿奏疏,觉得有些闷,便邀邵玖出去走走。
邵玖哄小公主睡觉的,没承想自己倒有些困了,打了个哈欠,拒绝了刘瑜的邀请,她让乳母注意看顾小公主,自己去一旁的榻上躺着了。
刘瑜见邵玖实在是困到了极点,刚刚躺下,就已经可以听到她绵长的呼吸声,刘瑜让宫人取来一条薄毯来,为邵玖盖上。
看着小公主和邵玖都陷入了沉睡中,刘瑜会心地一笑。
世间最为幸福之事,莫过于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