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的对话引起了旁边人的注意,有人说:“这家店历史这么久啊,老太太,您以前常来?”
老太太:“以前我和小姐妹们下了夜班,有时候就会来这里。”
她的眼中露出追忆的神情:“A市的冬天夜里,到处都是黑的,就这家店还亮着灯。那个时候大家都没什么钱,我们总是一起凑5两粮票和3毛钱,可以换一大盆白菜豆腐汤和六个大馒头。炊事员老张跟我们都混熟了,每次见我们来,都会偷偷给我们加半勺猪油。”
她笑得开心:“那个时候,那点油星子,就是最好的加班福利啦!”
温阮陪着她笑,周围排队的居民们也被吸引了过来,原本在门口坐着的大爷突然站了起来:“诶,你是之前总来我们这儿的那个姐姐!”
一下子遇到了故人,老太太却有点懵:“您是……”
“我是小张,炊事员老张的儿子!”
他激动地跑了过来:“您忘了?您还送过我一盆山茶花!我养得可好了,今年还开了花的。”
没等老太太做出回应,他兴奋地挥了挥手:“来,我带您去看我的花!”
老人带着三人来到后院,冲着院子中间一挥手。
那株五十多年的老茶花居然长到了五米高,枝叶舒展,绿意盈盈,如同一棵小树。
“来来来,你们看,这是开花时的情景。”老张指着侧面白墙上的巨幅照片,照片里,大茶树上花朵重重,几乎将花枝都压弯,红云如盖;就连落在地上的花瓣也是厚厚一层,美丽至极。
“养得这么好啊!”老太太伸出手,轻轻摸了摸山茶花粗壮的枝干。
“还是用的您教的法子呢!”老张拍了拍手。
“今天您到我这儿,是我的荣幸,我一定要亲自下厨给你们做顿饭!”
把三人安排在最私密的雅间,老张乐颠颠地跑去了厨房,温阮带着老太太去洗了手,回来就缠着老人:“奶奶,这怎么回事?感觉有故事啊!”
他搬着椅子挨在老人身边,拿脑袋去撞老太太的肩头:“给我讲讲呗,讲讲呗。”
“哎唷,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!”老太太揽住温阮肩头,“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故事。”
只是当年来这家餐厅好几回,跟人都混熟了,有一天下中班的时候路过,岳绣却看见这家的小孩正蹲在路边上哭。
“怎么了啊?”她蹲在小孩面前,“丢东西了?”
“不是……”小朋友抽噎着抬头,看见岳绣,有点不好意思,“我,我今天不小心,把学校的花架碰翻了,那上面是要参加展出的山茶花。”
“呜呜呜,”他又哭了起来,“老师说我是破坏集体财产,要我赔,可我找不到……”
“这样啊……”岳绣拍拍他的小脑袋,“好了别哭了,姐姐家刚好种了山茶花,可以送你一盆。”
“真的吗?”小张鼻涕眼泪糊了一脸,眼神却清亮了不少,“谢谢姐姐。”
“不过啊,我后来没把那盆花带去学校。”老张亲自端着托盘走进包间,“学校里那些花长那么丑,怎么比得上姐姐您的那盆。”
热腾腾的菜盘放上桌,老张也打开了话匣子:“您的山茶花养得太好了,我打翻的那盆真是一片叶子都比不上。所以我偷偷去公园里挖了一棵交上去了,把您给我的那棵种在了院子里。”
“这五十年,我们家也颠沛流离过,我爸后来被人诬陷投机倒把被打成you派,我们被迫搬离这里,去了铁路边的棚户区。不过,我会偷偷跑回来照顾它,用您教的方法。”
“改革开放后,我爸憋着那口气,硬是又回了这里,我也给我爸帮忙,生意做到现在,也算是有模有样了。”
“只是没想到,在送给我花之后没多久,您一家人都搬走了。每次山茶花开的时候啊,我就在想,姐姐你要是能回来看看就好了。”
“我这可不就回来了吗?还能吃到你做的菜。”老太太夹了一筷子菜,“你这手艺,比你爸的还好!”
老张颇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,连连给老太太敬酒。
老太太不喝酒,他就去敬温阮。
“小伙子,一看就是你奶奶的孙子,跟她一样,看着就让人开心。”
满满的一杯白酒递过去,温阮眨了眨眼,刚要接,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伸了过来,稳稳接过酒杯。
“我来吧,他才刚成年,喝不了。”宴凌舟端着酒杯,跟老张轻轻一碰,“我敬您。”
说完他已经一口干了杯中的酒,翻过手腕,亮出杯底。
“好!痛快!”老张也端起杯子,两人你来我往几轮,老张的脸都红了,宴凌舟依然神色淡淡。
“啊,好久没这么痛快喝酒了。”
老张喝得痛快,头上都出了汗,冲着老太太竖大拇指:“岳姐就是有福气,有这么好两个孙子。”
这顿饭吃到下午三点才结束,老张还要拉着三人一起吃晚饭,被老太太婉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