布局长远、精细、隐秘,能逼得宴云峰这样屹立商界几十年不倒的老滑头狗急跳墙,直接用药物把自己放倒,躲去幕后以争取主动权,的确不是简单人物。
宴云峰冷笑一声:“你就直说了吧,黄雀在后,我那几个儿子被利用了都不知道,一群蠢货!”
宴凌舟无语,爷爷这一骂,算是把他所有的长辈都包含在内了。
“得了,你也别装乖,背着我,你还不知道怎么骂他们几个呢。”老人气哼哼地,又自己把呼吸机给戴上。
宴凌舟站起身,把财报放回床边的小桌:“看您这么精神,也不需要我多说什么,事情交给我处理就好。您自己保重,有事我会让小李过来。”
高挺的身躯走出病房,戴着呼吸机的老人这才疲惫地阖上眼。
助理悄无声息地走进来,给他掖了掖被子:“宴老,他毕竟还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,真的可以把这一切都交给他吗?”
宴云峰没有睁开眼睛,好像真的睡着了。
已经是夜半时分,平时沸沸扬扬的医院也安静下来。
风拂过路旁的梧桐,已经开始干枯变黄的树叶沙沙作响。
宴凌舟走到车边,小李立刻下车迎上来:“回家吗宴总?”
宴凌舟微微怔愣了一下。
家?
昨天的这个时候,他应该刚到家?
房间里的感应灯亮起的时候,男生的眸子比星光还要动人。
可今晚,星光又在哪里呢?
他不由自主地看向附医东侧,那边就是A大的医学院。
沿着医学院园林的小径,穿过两道门,那边,便是护理系的宿舍。
不过是炮友而已……
他心里再次浮上这样的句子。
“喵——”一声细细的猫叫引起了他的注意,宴凌舟低头。
那应该是一只英短蓝白,最多两个月大,就蹲坐在他脚边,尾巴微弯,看起来像个瘦弱的逗号。
灰蓝色的绒毛支棱着,脖子、四肢和肚子却是白色的。此刻,一条白色的小短腿正向前伸着,搭在他的裤腿上。
“哟,哪儿来的猫。”小李冲着猫“嘘”了一声,作势要赶。
小猫吓了一跳,往回缩了点,却又仰起脸,对着小李哈气。
一只小短腿搭在宴凌舟的裤边上,似乎被勾住了。
“噢哟,奶凶奶凶的。”
见小李并没有伤害它的意思,小猫停止了哈气,扭过身去看宴凌舟。
瞪圆的猫眼像是两块上好的琥珀,在医院的灯光下,泛出透明的光泽。
宴凌舟蹲下身来,一手稳住他的身子,另一手握着那只小短腿,把它弯弯的指尖从裤边的布料中解放出来。
小猫得了自由,却并没有立刻逃走,只是歪着脑袋,定定地看着宴凌舟。
宴凌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。
混沌不清的记忆、深入心底的愧疚、家族斗争的压力,还有温阮的那句“只是炮友”的评价,让他的心变得沉甸甸的。
此时此刻,他什么都不想做,也什么也不想想,只是像个孩子一样,蹲下,用指节去逗弄那只小猫。
随着他的动作,那只小蓝白竟然用两条后腿站了起来,短短的前爪挥动着,肉垫拍上他的手指。
“有吃的吗?”宴凌舟轻轻挠着小猫的肉垫,头也不抬地问。
“啊?”小李傻了几秒,突然一拍脑门,跑进了住院大厅。
不一会儿,他拿来了一包泡面用的火腿肠,用钥匙划开包装,递给宴凌舟。
猫太小,嘴巴都没有火腿肠大,宴凌舟塞了两下之后,改为捏碎了,放在手心。
小蓝白的脸蹭了过来,低着头,用湿软的小舌尖卷起肉屑,吃得呼噜呼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