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觉得哥和舅妈像吗?”
薛三蜷紧手指一言不发,心里却掀起一阵浪潮。
“我觉得爱情最没用,”江濂捏着叉子戳了戳果肉,语气透露出一股厌恶:“除了变成枷锁困在人,没有任何好处,最后大概率会闹得一地鸡毛。”
上一辈荒诞的爱恨给他留下太惨痛的代价,江濂无法正确看待爱情,也因为不懂让他在未来吃尽爱情的苦。
但当下,他看着眼前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,劝道:“别把你们的关系走窄了。”
薛三沉默,甘甜的蜜瓜瞬间索然无味。
“当当,”连睿廷抱着一个礼盒回来,捧到江濂面前,“笑一个。”
接过礼物,江濂配合地牵起一个笑:“谢谢。”端详几眼盒子,说:“你分化休养还有心情给我准备礼物?”
“正因为休养有很多时间啊。”连睿廷笑眯眯道。
“哦。”收到礼物很难不开心,江濂当即拆起包装,连睿廷搭了把手,边讲解怎么玩。
薛三心不在焉,手指揉卷着包装纸,不断地回想江濂的话。
连先生说别把陪伴错误当成爱情,好像所有人都认定他们两一定会发生点什么。
细想他们的相处确实没有边界,同吃同住,他知道他的一切心事,他也知道他每个行为背后的想法。
他们太近了,近到发生任何事都情有可原。
唯独爱情不可以轻易沾染。它独占,狭隘,也无私,永恒,浓烈,也短暂。
甜蜜如赵靖和阮蓁的每一段恋情,爱时难舍难分,不爱时抽刀断水。
惨淡如他父母,相看两厌,彼此怨恨,却被生活和孩子捆在一起不得解脱。
每逢吵架,母亲总要拿年轻时如何为了父亲否决家里的安排说事,骂自己眼瞎,骂父亲辜负了她。
起初父亲不作声,多听几句就开始讽刺母亲见个男人就要死要活,非要跟他,怪得了谁。
信奉爱情的,为它谱写赞歌,不信的嗤之一句,结果都那样。
薛三拿不准究竟要怎样妥善对待这份萌芽的悸动,他唯一确切的是,不想和连睿廷分开。
揣着犹豫,睡前薛三问了连睿廷一个问题:“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,会不要我吗?”
很狡猾的问题,朋友和爱人并不冲突,他明明可以以朋友的身份待在连睿廷身边。
薛三想,他还是有私心的。
连睿廷在黑暗中摸到薛三的脸,不答反问:“你呢?”
薛三怔了怔,“我不会有爱人。”
“只是你还没遇到,等遇到了,说不定就干柴烈火一头栽了进去。”
“不会,我肯定。”薛三强调,“我不会喜欢任何人。”
薛三记得他刚来连睿廷身边,心中唯一的念想是,干活吃饭,不然就去死好了。
那时候决不会想到喜怒哀乐之类的情感,也想象不到有一天会被这些情感困扰。
如果没有连睿廷,他的人生主旨仅仅是活着。
薛三说得笃定,连睿廷鲜见地没有理会,坚持问:“假如。”
没法假如,气氛一下僵硬起来。
片刻,薛三无奈叹气:“我先问你的。”
连睿廷翻身平躺,望着黑沉沉的天花板。
安静一会,他倏然翻回去,捂着薛三的后颈,一字一句道:“任何任何假设,我永远不会不要你,不许再问这种话。”
他亲了亲薛三的额头,“不会再有第二个人陪我长大,三儿,你是无可替代的,明白吗?”
连睿廷并非不懂薛三的不安。
在此之前他们习惯了对方的一切,睡前闭眼,醒来睁眼,形影不离,也约定会一直这样下去。
少时不知爱恨,只以为陪伴便是所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