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砂饱餐一顿,起身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。
山巾子迫切地望着她:“吃完了吧?”
朱砂点点头,指指不远处亮光的厢房:“你去房中等我。”
山巾子强打起精神,踉跄离开。
罗刹面前的案上,还剩最后一碗汤。
朱砂等他喝汤的间隙,信步走到白堕身边站定:“水樁说,当年是水鬼一族绑走了我妹妹。是你干的吗?”
“自然。”白堕抬头与她对视,扬起一抹艳丽的笑容,“我是鬼王,若无我的命令,水鬼怎敢私自行事?”
“是你便好。”
朱砂笑着摸摸自己的发髻,转瞬金光一闪而过。
白堕再睁眼时,一支金簪正悬于她的眼前,簪尖与她的眼睛仅有半分空隙。
只要握簪女子的手稍稍一用力,这支华丽的金簪便会刺穿她的左眼。
若她运气差,簪尖上染了女子的血。
她便会如山巾子一般,陷入没日没夜的疼痛中。
又或者……
如死在姬后卿剑下的前任鬼王,当场毙命。
生死一瞬,白堕赶忙握住朱砂的手,凄声求饶:“不要……”
朱砂收起金簪插回发髻,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俯:“哈哈哈,你胆子真小。”
白堕瘫坐在椅子上,大口喘气。
几步外的罗刹正朝自己走来,朱砂收敛笑意,俯身凑到她耳边:“今日先吓吓你,改日再杀你。”
罗刹走到朱砂面前,伸手握住她的手。
两人走前,赤方忽然叫住罗刹:“尽禾说她不会来长安,是生是死,她让你自己做主。”
罗刹:“我已经一千岁了,肯定得自己做主。”
朱砂:“走吧,一千零一岁的小鬼。”
房中,山巾子等了许久,才等来自己的救星。
朱砂动手前,他不厌其烦地问了又问:“你真有法子救我?”
“二郎,捂住他的嘴。”朱砂耳根子难受,一时半会竟忘了法术口诀。待房中安静下来,她来回踱步,总算想起一句,“二郎,按住他。”
罗刹依言照做,死死按住山巾子的双手,再顺手将布团塞进他的口中。
万事俱备,朱砂走到床边,用刀划开手指。
之后,她一边念念有词,一边在山巾子脸上画符。
全身似有一把野火在烧。
那丛火从心口窜起,随着每一次的心跳,与血液一起流向四肢百骸。
面容疼得扭曲,冷汗混着泪水不停地从额角、鬓边渗出,沿着脖颈滑入袍服。
如同下地狱的酷刑,整整持续了一炷香。
等罗刹松开手,山巾子一把扯开口中的布团,吐出一滩黑血。
秋风裹着秋夜的凉意,从半开的窗缝里硬挤进来。
山巾子吐完血,已然体力不支,趴在床边粗重又痛苦地喘息着。
罗刹念及他的大方,好心将他挪回床上,甚至贴心为其盖上被子:“阿叔,这个不用付钱。不过,若你执意要给,我也可以收下。”
“……”
朱砂探头望了望天色,回头催促罗刹回家:“走了。”
罗刹三步一回头,却发现山巾子双眼紧闭,并无拿钱的动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