仅月余未见,他面色惨白,身形消瘦,全然没了初见时的俊美。
朱砂恰好坐在他对面,好意出言关切道:“呀,你怎么瘦了?”
山巾子紧捂胸口,自心口蔓延的剧痛牵动周身,逼得他只能大口喘息缓解:“太过想念你们……自然日渐消瘦。”
蓄满水的木箱,此刻就放在山巾子脚下。
从箱底几个小洞渗漏的水,随马车颠簸不断溢出,很快浸湿他的黑靴。
见他不时跺脚抬脚,罗刹看得发笑,脱口接道:“阿叔,我也想你。”
山巾子:“哦?二郎为何想我?”
罗刹挤眉弄眼:“上回我与你提过的赚钱门道,你考虑得如何了?”
“滚。”
朱砂亮出峨嵋刺:“我家二郎当你*是长辈,才好好与你说话,你凭什么对他呼来喝去?”
阖目养神的赤方睁开眼睛,温声劝道:“山巾子,你是长辈,在晚辈面前,合该收收你的急性子。”
山巾子一言不发,靠在软垫上假寐。
说话间,水已漫到赤方脚边。
他看着漏水的箱子,扶额叹气:“二郎,若尽禾知晓你这般糟践她的心意,不知会多伤心。”
罗刹愤愤不平:“都说了我没有灌水。”
他搬箱子时没注意脚下,箱子不小心掉进井中灌了一点水而已。
他无心之举,赤方却揪着不放,委实小心眼。
赤方嘴角一抽,盯着他嘴边藏不住的笑意,不再言语。
余下的路程,尚算舒心。
赤方与山巾子闭眼不说话,朱砂与罗刹自顾自有说有笑。
马车行了半个时辰,到了城外献福山。
宁峥为亲弟弟宁峪选定的风水宝地,在献福山北面山腰处。
站在此处眺望东方,便是高楼耸立的长安城。
四人走到时,宁峥独自站在坟前。
赤方信步走过去上香:“宁峥,二郎与朱砂有心,特意上山为宁峪送葬。”
一听二人的名字,宁峥回头,眸中怒气难消,脖子上青筋乍起。
朱砂坦荡地与他对视,甚至幸灾乐祸似地笑了笑。
等山巾子上完香,罗刹立马摸出挂在腰间的唢呐:“阿叔,我们可以吹唢呐了吗?”
赤方从前听尽禾提起过罗刹,夸他在乐器一道上颇有天赋。
据说吹拉弹唱,无一不会,无一不精。
当下见他一脸跃跃欲试,赤方笑道:“你们吹吧。”
罗刹深吸一口气,与朱砂一同拿起唢呐。
双唇抿紧小巧的柳木哨片,两人腮帮猛地一鼓——
一声嘹亮高亢、直冲云霄又难听至极的欢鸣声,瞬间炸响另外三人的耳膜。
宁峥气得几欲吐血,高声喊停:“别吹了!”
无奈唢呐声响,两人闭着眼摇头晃脑,吹得忘乎所以。
赤方耐着性子忍了半炷香,实在忍无可忍,伸手夺走罗刹的唢呐:“你们到底会不会吹唢呐?!”
“会啊。”罗刹面露无辜,“凡是找我们吹唢呐送葬的贵客,无不为之动容,皆夸我们有心。”
靠在树下的山巾子桀桀怪笑:“赤方,这俩小鬼的心眼最多,你可别被他们骗了。”
赤方将唢呐丢给罗刹:“下山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