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是父母之爱女,则为之计深远?还是宇文好德与高蕙娘的心肝另有其人?
缓步走出弘文馆几里路,朱砂仍在气恼宇文娴有意隐瞒郑观之事:“说吧。你们还瞒了我什么事?”
苏盈阶撇撇嘴,黑靴在石子路上来回摩擦:“就这一件……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,阿姐觉得与查案无关,便没说。”
朱砂嘴角一抽无语道:“若非你们瞒着我,我今日何需跑一趟?走,回去!”
她说完便走,苏盈阶老实跟在她身后。
两人午后回到宅子,门前的哑巴侍卫双手比划,不时指指山下。
苏盈阶唉声叹气与朱砂解释:“他说,二娘子和讨厌鬼一家又来要钱了,让我们先去护国寺躲清静。”
朱砂昨夜整宿未眠,就指望今日早些回来睡觉。
一听郑观一家在,她随意编了个理由回房:“九娘,你自个下山吧。我这相好常因一点小事就拈酸吃醋,你一身男装,又长得比他俊俏,我怕他误会我俩的关系。”
踏出的左脚快速收回,苏盈阶担忧地随她进去:“算了,阿姐让我保护你。”
“这家人很可怕吗?”
“不可怕,就是烦人。”
等朱砂躺到床上,才深刻明白“烦人”二字的意思。
左耳嗡鸣着郑琦玉的尖叫声,右耳是郑宥在隔壁房上蹿下跳的咚咚声。
偶尔,还夹杂着几句宇文婧与沈鸳娘来来回回的争吵声。
朱砂心情烦闷,推门去东厨寻些吃的垫垫肚子。
不巧,郑观正站在东厨窗外。
朱砂看他目不转睛盯着灶台上的胡饼,吓得拔腿就跑。
跑到前院,宇文婧与沈鸳娘在吵,宇文好德与高蕙娘坐在木车上劝架。
她在旁围观两人的骂战,原是宇文婧一直想带着一家人搬来山上尽孝,沈鸳娘死活不让。
今日还是宇文婧趁沈鸳娘下山采买,才寻到机会上山。
宇文婧咄咄逼人:“你与她一样,嫌我没用嫌我丢脸!”
沈鸳娘有苦难言:“二娘子,郎君与夫人大病新愈,尚需静心调养。你们一家若搬进来,他们如何养病?”
郑宥与郑琦玉吵闹不止,宇文好德面露嫌弃。
宇文婧不依不饶,见与沈鸳娘说不通,索性来求宇文好德与高蕙娘:“阿耶阿娘,并非郑郎与我不孝,是她不让我们尽孝!”
高蕙娘满头白发,说话有气无力:“二娘,山上偏远,你们不必奔波。”
说话间,丫鬟端来两碗药汁。
沈鸳娘正要上前端碗喂药,宇文婧一把夺过:“我来喂。”
“二娘子,让我来吧。”沈鸳娘愣神片刻,便满脸堆笑伸手取碗,“这药极苦,二娘子何苦受这口苦刑?”
宇文婧目露凶光:“我说了,我来喂!”
一个非要夺碗自己喂,一个死活不放手。
院中一时陷入尴尬的沉默中,连宇文好德也看出不对劲,大声呵斥沈鸳娘没有规矩:“二娘与大郎行孝悌之道,你为何横加阻拦?本官看你莫不是想借机生事,翻身做主子!”
沈鸳娘无奈放手,退到一边。
朱砂观宇文婧其人,虽不明是非,但对双亲倒极有孝心。
闻之苦涩无比的乌沉药汁,她眼睛都不眨一下,亲自试温尝药后,才放心地喂给宇文好德:“算她有心,还知给阿耶阿娘寻来这些上好的药材。阿娘素来畏苦,且叮嘱郎中酌减延胡索之量。”
久久未动的沈鸳娘回神,忙不迭夸道:“是是是。二娘子自幼通晓岐黄,岂是京中寻常郎中可比?我明日便派人下山,让郎中遵照你所说减量。”
对于她刻意的夸赞,宇文婧置若罔闻,一味用心侍药。
宇文好德焦急地环顾左右,问起郑观:“大郎呢?”
宇文婧:“阿耶放心,郑郎帮您守着药炉。”
宇文好德:“他有心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