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声“兰因”似溶溶春水,温柔缱绻。
他由此判断,两人之间,绝非寻常的男女关系。
遑论,谢鸿渐垂眸望向女子的眼神,正如他看向苓娘。
上回,他们被那群鬼伏击,带去地宫。
每日拷问他们的人或鬼,开口闭口全是“齐兰因”这个名字。
程不识当时便猜:齐兰因,或许就是当年与谢鸿渐同行的女子。
那群鬼严刑拷问三日,他咬牙未吐露一个字。
一来不愿连累无辜,二来他从王舆口中得知,救他们的女子曾提过“青崖”二字。
思来想后,他更不敢提及当年之事。
唯恐那群鬼通过他们,找到齐兰因与谢鸿渐。
梅钱听完他所说,低头自嘲道:“一个两个加上我,怎么全爱上鬼了……”
不知该说是师门不幸,还是上梁不正下梁歪。
王舆独自在洞口观察许久,见雪仍未停,索性进洞歇息,顺便问明一件事:“梅道长,虽说玄机道长救了我们,但恩人对我们有再造之恩。你莫怪我多言多语,我还是想问你一句:太一道是否真的不会为难恩人?”
梅钱摆摆手:“放心吧。一年到头,我除了偶尔陪她捉几个恶鬼赚赏钱。其余日子,从不搭理鬼族。”
自然,家中那位,还是巴不得搭理的。
王舆与程不识对视一眼,总算彻底放心下来。
一入岩山,他们便看到前往雪洞的路。
如今带两人绕路而行半日,无非想问清楚问明白。
眼下既已得了梅钱的承诺,程不识率先起身往洞内走:“你们等我片刻,我去找找他们。”
他走至一半,遇见朱砂与虞庆。
谁知,朱砂眼尾薄红,眸中泪珠未干,像是哭过?
程不识疑心虞庆又说错话,忙问道:“出了何事?”
朱砂一个眼神扫过来,虞庆无奈闭嘴。
三人再次出现在洞中,梅钱忍不住叹了口气,起身与朱砂并肩而行:“旧的不去,新的不来。她上月开天门收弟子,我去瞧过一眼,全是凤骨龙姿的俊俏儿郎。”
朱砂闷声闷气:“你们每回为我选的,不是小人便是蠢人。二郎说得没错,你们的眼光特别差。”
梅钱:“行行行。这次我们一定好好选,如何?”
“不如何。”
“你的修炼要紧,凑合选一个吧。实在不行,眼不见心不烦,那些糟心玩意儿,我们换勤一些。”
一行人再次出发,照旧程不识在前,王舆在后。
酉时初,前面的程不识忽地停下脚步,指着西南方向的一处积雪:“那里,便是王兄待过的山洞。”
沿着西南方的山洞往上,约莫行半个时辰,便到了此山的最高处。
众人站在雪山之巅,四下环顾,只觉诡异至极。
雪雾茫茫,上下一白。
可他们眼前,就在两山之间,却凭空多出一行脚印。
脚印从他们的脚下,延伸向对面雪山的深处。
雪中无路,又似乎脚下有路?
众人面面相视,谁也不敢上前。
程不识:“自上山后,我身上的腐臭味淡了不少。”
语毕,他兀自陷入哀伤。
从今往后,他只能作为一个鬼,徘徊世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