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砂:“我们一路从灵州经会州到乌兰县,沿路并未听说有死而复生之人。”
罗刹怀疑是山谷之故:“若张明府当年未看错,程不识三人的尸身在死前滚下山谷。我猜三人尸身掉落之地,或有玄机。至于那个女鬼,我想不出她来自何族。”
萧律:“没准她与三人一样,也是煞鬼。”
“或许吧……”
几人交谈间,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中,夹杂着一个男子急迫的声音:“师姐,大事不好了!”
转瞬,门被人推开。
是严客,一脸惊慌的严客。
方絮:“出了何事?”
严客:“程不识死了又活了!”
“什么叫死了又活了?”
“他被人当街刺死,抬去医馆时明明已经气息全无。可可可,可他……又活过来了……”
今日乌兰县漫天风雪,可严客的额头上竟全是热汗。
他不住发抖,双腿都在打颤:“你们快去程家瞧瞧吧,百姓闹着要杀了程不识!”
“啊?”
顾不上细问,方絮叫上几人便疾步往程家赶。
程宅门口,眼下全是百姓。
他们站在程家大门口,举着棍棒,一遍又一遍地高喊:“交出恶鬼!”
朱砂认出其中一人。
此人早间为了维护程不识三人,大骂太一道尽是酒囊饭袋之徒。
风水轮流,倒是转得极快。
仅仅过了半日,他一边大骂程不识是恶鬼,一边跑来找他们这群酒囊饭袋之徒求救:“几位道长,恶鬼就在程家!你们快进去捉鬼!”
朱砂好笑地盯着他,转身喊上罗刹,越过人墙,直接翻墙进去。
程家几人抱着躲在前厅,一见二人,程不知忙不迭开口:“道长,二弟不是恶鬼!”
朱砂:“他人在何处?”
程不知指了指程不识的房间:“他想出去解释,我怕说不清,便将他锁在房中……”
往日贴着喜字的房间,此刻门窗之上,多了几张皱巴巴的符纸。
罗刹叹息一声,用钥匙打开门。
房中桌前,程不识正在为一个纸扎人绘制面部。
墨笔勾勒眉眼,朱砂点唇。
听见开门的声响,他下笔的动作稍有停滞,又继续忙碌。
他动作轻柔,眉眼间温柔缱绻,好似在为心上人描眉。
朱砂与罗刹自顾自拖来两把椅子,坐在窗前赏雪。
一盏茶后,房中断断续续有人开始说话:“原来我早就死了……”
朱砂依偎在罗刹怀里取暖,轻声回道:“生又如何,死又如何?你并未作恶,无需自责。百姓怕的是鬼,而非你。”
“可我是鬼。”
“鬼?人心若生恶念,其害更甚于鬼!”
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后,程不识搬来一把椅子,坐在两人旁边:“我与苓娘青梅竹马,相识二十载。我离开乌兰县的前夜,是苓娘陪着我,敲开一家又一家紧闭的院门。”
他的苓娘,自幼识文断字,最是崇奉前朝一位“帷幄运筹,不逊男儿”的女将。
他们心意相通,情投意合。
当得知凉州危急,他与苓娘当即走出家门,招募乡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