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后,朱邪尽节与朱邪孝义离席分开,起身巡酒。
朱邪尽节去的是西侧宾客席,朱邪孝义则是东侧宾客席。
他们二人第一次碰面,是在他和朱砂的席位前。
终于想通关键,罗刹猛地站起身,高声呼喊:“朱砂,座次有问题!”
众人被他的呼喊声引来,等听完他所说,萧律问道:“罗君的意思是,凶手算准了他们二人会在此处碰面?”
“对,而且他们只会在此碰面!”
罗刹跳下歌台,跑向门外的朱邪孝义,一把拽走他跑回宴堂:“你来说,若今日未出事,你和你阿兄之后会去何处?”
朱邪孝义不自觉地皱了皱眉,疑惑地看着咄咄逼问的罗刹,脱口而出便是:“继续巡酒。”
“去何处巡酒?”
“他去东侧,我去西侧。”
“为何?”
“向来如此啊。”
见几人面露不解,朱邪孝义解释道:“一般府中设宴,会巡酒三回。第一回,我们父子三人同敬;第二回,我与阿兄分列东西,再交错续盏;第三回,阿耶独行全礼。”
话音刚落,众人瞠目结舌:“此人看来对你们一家了如指掌……”
此人将杀局编入一曲《十面埋伏》。
不仅算准兄弟二人必会于此汇合,而且杀人之时恰应项王刎颈之瞬。
真可谓心思缜密,算无遗策。
朱邪孝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。
一面因兄长之死,恨极凶手的残忍,一面又无比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。
想起自己今日对恩人做的混账事,朱邪孝义拱手道歉:“罗君,今日你救我一命,我却将你推倒在地,实在对不住。”
罗刹倒不在意:“无妨。我也有一个兄长,他要是出事,我怕是比你还着急万分。”
宴堂此刻杯盘狼藉,香炉与屏风倒了大半。
有人逃跑时丢了幞头,有人丢了鞋。
一出喜事,徒然成了丧事。
朱邪孝义叹息一声:“幸好今日是你们坐在此处。若换成金刺史,他一把年纪,哪经得住这般吓。”
说者无意,听者有心。
朱砂看着溅到杯中的血,试探问道:“今日的座次,是谁安排的?照理说,金刺史是灵州官员,不该坐在这里……”
朱邪孝义眨眨眼,立马跑开:“我去找管事!”
不过片刻,管事随朱邪孝义慌张跑进宴堂,一来便道:“金刺史与都督交好,又是灵州官员,原本该坐在东侧上席。可前日,他私下找到小人,说想换到歌台的宾客席。”
“他可曾提及理由?”
“说是想好好听曲,还指明要歌台西北侧的席位。”
管事想着一个席位而已,便未请示朱邪屠,一口答应下来。
“今日金刺史发现席位让这位道长占了,还传小的过去劝劝,帮忙说道说道。”管事缩着脖子讪笑几声,“但小人瞧这位道长脾气有些差,连二公子也敢骂。只得假模假式应声‘好’,转头跑东厨去了……”
朱砂:“照你所说,这席位是金刺史自个要的?”
管事:“回道长,小人不敢撒谎。此事,府中不少人可为小人作证。”
罗刹:“金刺史是何人?”
朱邪孝义正要张嘴,萧律已沉声道:“灵州刺史金葶,年五十六。十年前,他自晋州别驾迁灵州刺史。不过在三十年前,他曾是先太子的心腹,官至中书侍郎。后因直言触忤先太子,遭贬谪潮州,任司录参军。”
“潮州?”
罗刹久久喃喃这个地名:“我好像在哪里听过潮州……”
男子因苦思冥想,眉头紧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