抵达灵州当日,正值朱邪尽节出殡。
满城素白,纸钱一路从城门延伸至朱邪屠的官邸。
严客一下马,待问明方絮所在,便急急跑过去:“师姐,我以法器符纸查验三人,皆无异状。但张明府坚称三人死于战场,绝无生还可能。”
方絮从他的话中,敏锐地察觉到问题:“这位张明府与三人相识?”
严客点头:“十五年前,突厥兴兵犯境,他们四人同日参军。岩山一战中,张明府与另外两位兵卒,亲眼见到三人被突厥兵砍杀,身首异处。”
三人明明死在十五年前。
可归家的三人,身上全无伤口,确实是能动能言的大活人。
自归家后,他们热心帮助乡民。
其行径,实在不像恶鬼。
话锋一转,严客说起一件怪事:“对了,师姐。这三人不仅不记得战场之事,甚至连这十五年间的行踪也说不清楚。”
虞庆与程不识自称失忆,王舆则说有人救了他。
至于为何近日才归家,三人的说辞一模一样:昏迷不醒多年,上月突然醒来,这才找到回家路。
白玉荷已被押解回京。
方絮本打算明日出发回长安,留徐雁声独自前去会州。
眼下听完严客所说,她心觉此案古怪至极,便道:“水樁尚无下落,回京也无事可做,我与玄贰师弟随你一起去会州查案吧。你快回房休息,明日巳时初出发。”
严客应好,转身走向后院。
连日奔波,他困乏难解。
谁知,刚走出十步,他便在曲栏绕檐的回廊拐角撞上一女子。
女子面色不善,他吓得一哆嗦,立马跪下求饶:“玄机师姐,我从未向他透露半字汴州之事。”
“师弟,我还是喜欢你自称小道的得意样。”朱砂轻笑几声,顺势坐在美人靠上赏雪,“起来吧。万一让玄风瞧见,以为我欺负你,免不得又是一番大道理。”
严客战战兢兢起身,小心翼翼问道:“师姐特意在此处等我,可是有事要吩咐?”
朱砂:“你去帮我打听打听,朱邪屠寿宴当日,谁与罗刹在后院私下会面。”
严客:“师姐难道是怀疑罗君与女子私会?”
“你废话很多。”
“师姐,我错了。”
“滚吧。”
严客脚底抹油,一溜烟跑远。
朱砂伸手接过一捧雪,听着由远及近的声音,暗暗发誓:“我就不信打听不到!”
入府的两人远远看见她,徐雁声有事在身,先行一步。
走前,他拍拍罗刹的肩膀,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:“与鬼结契者,阳寿难继,不得善终。师妹虽因贪财走错了路,但不该落得个短寿促命的结局。我今日之话,万望罗君思虑一二。”
罗刹微微颔首,大步走向廊中赏雪之人:“走吧,你不是要去看她吗?”
当日吞赞的那一刀,伤及李悉昙的腹部,朱邪屠遍寻城中名医救治。
事关皇室,恐节外生枝,他派人找到驸马萧岘,让他带伤口稍愈的李悉昙归京调治。
今早萧岘带兵入府,将李悉昙的院子团团围住。
朱砂与罗刹一路走过去,沿路尽是手持刀刃的兵卒。
他们中,有一半是萧岘带来的安北都护府驻军,另外一半是齐王的随行亲卫。
待走到院子外,正巧撞见李隽大声呵斥萧岘:“萧四郎,你私调安北军,依律当斩!”
萧岘瞧着形销骨立,说话却铿锵有力:“大王言重了吧。吞赞行刺,意欲造反。我持虎符调兵,有何不妥?”
李隽:“调兵需发敕令。短短五日,你哪来的虎符敕书?”
萧岘:“事急从权,我也是为了保护大王与贵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