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车之前,王微之终于做好选择:“我想四娘活,也想纪娘开心。若不能成为纪娘的替身,那我便成为与她相伴的鬼魂。”
“王公子,世事难两全。”
“玄机道长,总要试一试。”
朱砂再入代县伯府,一进门,正巧撞见出门送客的代县伯。
一见三人站在一起,代县伯挥起拐杖,砸向王微之:“府中正是多事之秋,你竟与这个妖女有说有笑,还把她带回府中。”
王微之任他发泄似的打了三下,才耐心与他解释:“阿翁,四娘被产鬼缠上,危在旦夕。我请他们二位入府,是为了救四娘。”
“什么产鬼?我看她就是故意装病。”代县伯气急,又打了一下,“她家中阿兄采药受伤,她阿娘入府找你要百贯。我不准账上支钱给你,她阿娘便撺掇她装病,好骗你拿府中物件去卖。”
王微之低着头,平静地等他一口气说完:“阿翁,四娘的阿兄已死。阿娘入府,只是让我瞒着四娘,免她伤心而已。”
说罢,他提步离开,朱砂与罗刹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。
去院子的路上,罗刹小声问道:“砻金说,这些侯爵世家的姻亲,最是讲究门当户对。为何代县伯为孙子选的两位夫人,全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?”
害怕王微之听见伤心,朱砂特意凑到罗刹耳边:“第一,代县伯自圣人继位,时常上疏建言。要圣人遵从三从四德,不可再选男子入宫做面首,实在不得圣心,门当户对的女子不愿嫁。第二,代县伯为人严苛又小气,是远近闻名的抠搜鬼,攀附权贵的人家也不愿嫁。”
剩下的一句,朱砂憋在心里没说。
若王微之的夫人出自有权势的家族,他们怎会让她死得不明不白。
说话间,院子到了。
偌大的素净院子,眼下全是明黄符纸。
尤以中间一间房,贴的最多。
不用猜,朱砂便知那间房中住着何人。
王微之叹了一口气,大步上前,扯下符纸。
房中人看见人影晃动,怯生生开门:“大郎,阿翁让你去前院操持丧事,你怎回来了?”
王微之一边招手迎两人进房,一边温柔地扶着许婵入房:“你身子重,在榻上躺着便好。”
四人站在房中,由王微之开口,将来龙去脉悉数告知。
许婵越听越心惊,摸着肚子差点昏倒:“大郎,我会死吗?”
王微之抱着她,温声安慰:“我不会让你死。”
离许婵的临盆之日,只剩三日。
当务之急,是找出纪静仪的执念。
纪静仪的阿耶,从前是同州参军。
其父在她嫁入代县伯府后,带着一家人去了秦州为官。
在她死前,许是察觉命不久矣,曾让王微之写信让家中人回来一趟。
可惜,那封信只送到一半,她便撒手人寰。
朱砂:“或许她的执念是未在死前见到家人。对了,她的家人如今在何处?”
王微之摇头:“秦州。”
秦州路远,三日断断到不了。
再者,据王微之所言,纪静仪的阿娘早逝,她的阿耶对她并不上心。
在她死后,仅亲妹一人回来祭拜过她。
看来纪静仪的执念,与家人无关。
面对一无所知的产鬼,朱砂无奈道:“我们再找找旁的事吧。”
良久的无言后,罗刹举起手,大声疾呼:“我知道了!”
“你知道什么?”
“她的执念,或许是那个未能出生的孩子!”
罗刹之所以如此肯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