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一个刺伤的伤口,来自一把长锏。
准确来说,是一把黄金长锏。
在罗刹看清伤口的一瞬,朱砂的脊背弯下去。
负伤撑了太久,开口说的每一句话,都足以让她耗尽所有力气:“为了你要的金锏,我一早跑去与晋王的手下比武,被他打伤仍咬牙撑到晋王松口。我抱着金锏出府,想去医馆,又怕你等不到我伤心。”
“罗刹,我拖着受伤的身子,千辛万苦赶到这里,你却无端指责我是杀人凶手。”
说出口的每一字拉扯着伤口,直到她倒在河边。
剩下的所有话语,悉数变成干涩喘息:“罗刹,我讨厌你……”
胸口越来越闷,压得他喘不过气。
四肢百骸,无一不冷。罗刹跪下来,愧疚与懊悔,霎时涌上心头。
“朱砂……”
他伸手去抱朱砂,却被她挣扎着推开:“滚。”
河中映红霞,朱砂强撑着起身。捂着伤口,转身走去曲亭。
亭中角落,有一把金晃晃的长锏。
朱砂拿起长锏,利落地扔给罗刹:“这把金锏,足够抵你半年工钱。从此,我们再无瓜葛。”
身子有伤,她一瘸一拐走向远处的马车。
罗刹慌忙追上来道歉,内心的愧疚翻江倒海:“朱砂,我错了,你别不要我。”
他不该只听信郗红月的几句话,便质疑朱砂。
照郗红月所说,修炼《太一符箓》,需一人一鬼。
鬼强,则人为替死鬼。
人强,则鬼为替死鬼。
若他真是某个人的替死鬼,朱砂从前何必找端木岌等人。
血流了太多,撑不到走到马车。
倒下之前,朱砂看见向她跑来的罗刹,焦急万分的罗刹。
她无声地笑了笑:“傻鬼……”
四野寂静,空余几声叹气声。
朱砂醒来时,发现自己身处一辆慢腾腾行驶的马车之中。
叹气声来自外面驾马车的男子,她不用细听,便知男子是何人。
道袍换了,身上的血污被人细细清理过,伤口处已经裹上一层又一层干净的白纱布。
朱砂掀帘出去,没好气道:“罗刹,我连医馆都不配去吗?”
罗刹乍然听到她的声音,吓得一哆嗦:“朱砂,不是的。我原想抱你去医馆,可梅兄说晋王下令捉拿刺客。你身上有伤,去医馆怕说不清。他给了我几瓶药,让我先带你出城。”
原是如此,朱砂放下车帘,打算回车中再躺躺。
车帘放到一半,罗刹才敢扭头看她,半是关切半是道歉:“朱砂,你的伤好点了吗?我知道错了,你别不要我。”
朱砂没应,快速放下车帘躺下。
翻身时,手碰到那把金锏。
若仔细看,还能看到锏尖上若有似无的血珠。
很久之前在汴州,她跟踪罗刹去找那群恶人,旁观他用手折断他们的双手。
那时的她,隐在黑暗中,只觉好笑。
后来,她旁观罗刹用手与商戚打斗,深觉费手。也是自那日起,她想为他寻一件称手的武器。
这把金锏,形如鞭,长而无刃身有四棱。
此锏,据传是太祖李胜之*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