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最近失眠还严重吗?”
“还好。”
“幻听?幻觉?突发耳鸣?”
“有所减轻。”
“感觉恶心想吐,强迫性用酒精洗手有吗?”
“偶尔。”
午后的阳光呈现温热的金色,穿透过明净的落地窗,在地板上漾出一圈圈如水的光晕,有沙沙的书写声不断响起。
容良手里的笔尖微顿,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,又想起来什么,翻了翻之前的记录。
“最近胃口怎么样?”
在他对面,霍矜年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,正闭了眼按揉着太阳穴,神情呈现出难得的放松和倦怠,低声道。
“还是那样。”
容良皱着眉,又写下八个字并重点圈画了几遍——味觉缺失,不知饥饱。
按理来说,这是霍总的家庭医生和营养师该操心的东西。
但他知道这人嫌麻烦,这么多年也早把霍家那套丢掉了,家里清冷得连只蟑螂都没,更别说有人贴身调养。
而且,不排除服用精神类药物的后遗症在。
说到这个——
容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,皮笑肉不笑地道:“你有在按时吃药吧?”
霍矜年颔首,“当然。”
“是当然吃了,还是当然没吃?”
“当然没吃。”
该夸他还挺诚实吗?
容良深深吸了一口气,忍住将病案本糊到这人脸上的冲动。
冷静,冷静,冲动是魔鬼,冲动是魔鬼……
这家私人医院由世聚集团全权控股,这人是给他发工资的顶头上司,响当当的钱袋子……
虽然这人又讳疾忌医又洁癖龟毛又挑三拣四极其难搞让人吐血——
身为霍总的主治医师这么多年,容良已经能很熟练地给自己做反向心理疏导了,诊断结果是不出半年一定会得高血压,或者因为激情杀人被枪毙。
“抱歉。”
霍矜年知道这句话会让所有医生发疯,但很多事其实无可奈何,“如果按时吃药,我会忘记很多事。”
其实容良知道他说得轻了。
不只是忘记很多事而已,还会脑子一片空白,反应迟缓,情绪低迷,行动力瘫痪。
就像是恢复了出厂模式,但也有效隔绝了痛苦。
——而这种状态没法工作。
“但不吃药你会死。”
容良缓缓呼出一口气,神色也有些疲惫,“死于痛苦导致的自杀自残,以及机体代谢功能紊乱,最终走向多器官衰竭。”
“也可能先死于暗杀,或忙于加班遗忘睡眠后的心脏骤停。”
霍矜年眉间虽没多少笑意,却破天荒地耸了耸肩,薄唇微微上扬,“谁知道呢?”
“别说地狱笑话好吗好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