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身量很高,也许是因为有注意锻炼或钟情于拳击。
他浑身的肌肉线条流畅、饱满有力,像是常年狩猎在第一线的雪豹,一分不多一分不少,动作伸展时精瘦的腰腹更是惹眼。
倒是胸膛和大腿的线条格外丰腴,看起来很软的样子。
明明有着挣脱束缚的力量,此刻却安静躺在沈佑身下,屈起长腿蜷缩在年轻男生有些单薄的怀抱里,看起来近乎温驯。
但与那美感截然相反的是,那身体上横陈着无数大大小小的伤痕,层层叠叠,深浅不一。
割伤、烫伤、撕裂伤……沈佑甚至看到有几个烟头烫出的圆印子。
有些已经愈合成为一道泛白的、粗糙的疤痕,有些却再次被撕裂开,狰狞万分,随着动作翻出半新不旧的血肉来。
霍矜年任由他看,料想到身上人很多种表情,但在对上沈佑视线的刹那,他还是怔了怔,伸手摩挲着男生的眼尾。
“你在生什么气?”
那双眼睛本已经足够明亮,这会睁得更圆,显得又愤怒又委屈,在朦胧月色下几乎要飞溅出灼烫的火星。
小狗似的,看得人心颤。
“……”
沈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生气,但近在咫尺的那双灰蓝眼珠,清晰倒映出了他眉眼凶戾的样子。
像只被惹怒的小狼崽子,龇牙咧嘴的,恨不得重重地咬谁一口,一直到溅出温热鲜血、连皮带骨囫囵吞掉才罢休。
不仅是生气,还有些沮丧。
他似乎是来得太晚了。
赶不上这人意气风发的时刻,也错过了这人痛苦沉沦的那几年,一直到几乎面目全非了,才得以意外重逢。
“我没有生气。”
沈佑闷闷地道,双手交叉拽住短袖下摆,一扬手扔到床底下和那件大衣汇合。
他还非常年轻,身体线条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,即使有些瘦削,也覆着一层流畅有力的肌肉,青春肆意又朝气蓬勃。
在月光下,能看见那身体上分布着一些淤青和擦伤,就像是一头到处疯的小野兽,抵抗着撕咬也撕咬别人而活,即使眉眼乖顺也不过是暂时的假象。
“第一次?”
不知道从他脸上看到什么,霍矜年突然轻笑一声。
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土崩瓦解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温和的神色,虽然也是倦倦的。
“……放轻松。”
这样一个罕见的笑,让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剪影无限靠拢。
沈佑出神了一瞬,伸手按住了男人抚在他胯|骨的手,拉着那手揽住自己的脖子,温热掌心抚上那冰凉而粗糙不平的身体。
他俯下身,额头抵着身下人的额头,“我也没有很紧张。”
话是这么说,但沈佑能听到自己的声音绷得快要断了。
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极度兴奋,抑或是其他的什么心情,紧密地缠绕在心头,坠胀又刺痛。
他低低地道,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,“因为我已经决定了。”
决定不要再错过,也不要再踌躇不前。
就算要付出仅有的一切,就算要沉没在冰冷的泥水里,他也要把那轮月亮捞起来,擦干净后送回明净无尘的天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