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岁之前,沈佑需要一个印在额头上的吻,才能安然入睡。
他觉得人长了一张嘴,不仅要用来吃饭和说话,还需要用来亲吻别人,大大方方地传递爱意和心情。
霍先生猜得没错,他还是第一次,不仅是床|上的第一次。
接吻也是第一次。
沈佑眼睫微垂,胡乱舔舐着那人的唇角,舌尖濡湿了半愈未愈的伤口,又辗转印在没什么血色的薄唇上。
完全没有章法,小狗崽舔奶似的。
但胜在十足热烈又不服输,在啃了几圈牙印出来之后,终于撬开了男人退避又紧抿的唇,然——
一鼓作气,攻城略地。
“……嗯……!”
三岁之后,沈佑认为一个紧紧的拥抱,是让心情平静的最好方法。
彻底敞开怀抱,用力拥抱到身体间不留一丝缝隙,毫无保留地互相传递着体温,也许还会有一只手抚摸着脑袋,耳边则是对方带笑的话音。
就像是冰天雪地里快要冻僵的小动物,只要抱得够紧,眼泪和痛苦就不会渗透进来,就能一直熬到春回大地的时刻。
他和很多人拥抱过。
爸爸妈妈、外公外婆、儿时的玩伴、长辈或老师……每个人身上的味道都不一样,拥抱时的感觉也不一样。
“?!”
一时出神未察,沈佑被按着肩膀,再次推倒在床上。
似乎连如水月光也羞涩掩面,一片黑暗中,只能感知到那道近在咫尺的急|促呼吸,还有身上人弓着腰俯下|身时,急切又渴|求地紧贴的大片皮肤。
就像是一个不成型的、别别扭扭的拥抱。
将另一个人染上自己的体温,交换着沉沉而激烈搏动的心跳,前提却可以不是相爱,甚至可以不是相识。
世间大概没有比这更亲密又疏远的关系,却能让人仿佛有一刻的幻觉,他们真的亲密无间。
霍先生的味道很特别。沈佑微垂着眼,迷迷糊糊地想着。
掺杂了醉人的酒意,秋夜里的萧瑟寒冷,还有滚烫新鲜的血腥气,品尝一口就苦到舌根,没有一丝回甘。
明明触手生温,最大的感觉却是上面粗糙不平的疤痕,摸起来是柔软的,恍然间却又有着能割伤心脏的锋利。
沈佑想过很多次,明月入怀会是什么感觉。
温暖的、柔韧的、滚烫但熨帖的……唯独不包括现在这种。
长久仰望天空的人以为月亮是明亮又滚圆的,却忘记了那光其实是借来的,月球表面也是坑坑洼洼又荒凉一片。
硬要形容的话,就像是一颗柔软又粗糙的苦果。
就像是曾经的自己一样。
……
“哪个是沈佑?”
教室门被大力推开,秃头教导主任眯着眼睛扫视这个吊车尾班,“给我滚出来!”
坐在前面吊儿郎当的男生转过头来,一脸看好戏的表情。
“喂,叫你呢,聋了吗?”
桌子被挤得后倒,本就狭窄的地方变得难以容身。
小沈佑迟钝地抬起头,没有表情的脸上一片茫然,“什……”
不等他反应过来,刘昌建就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,拎小鸡仔一样抓着小孩的头发,将他整个人抓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