热水壶的声音很响,黑色的塑料盖缺了一半,能看见里面的水开始咕噜咕噜冒泡。
沈佑翻出一个买东西送的马克杯洗干净放在一边,很快开关自动跳起,滚烫蒸汽从壶口喷了出来,潮湿绵密的暖意蔓延开。
他兑了一大杯温水,向着床上的人走去,“喝点热水吧?”
霍矜年眼皮微掀,没有伸手接过的意思。
他看起来并不警惕,眉眼掺杂着些许朦胧醉意,但也没有醉到失了智的地步,随便喝陌生人给的水。
“那我先放这,你想喝就喝,现在先上点药吧。”
沈佑没有强求,呼出口气把水随手放在桌子上,在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药中翻出需要的东西,动作娴熟而利落。
棉签一根根被血染透,扔进垃圾桶里,狰狞的伤口慢慢露出全貌,苍白的皮肤上猩红血肉外翻,十分刺眼。
看起来像是重物砸出来的,或者……人类的拳头?总之不是什么锐器。
还好不是什么锐器,否则凭借这么点药物和他粗糙至极的手法,不可能及时止血。
“霍先生怎么会出现在哪里的?”
沈佑捏着棉签的指尖微紧,半晌,状似不经意地问道。
声音似乎惊醒了出神的男人,霍矜年看他一眼,声音有些低哑道,“路过。”
这不是和没说一样吗,不是路过还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?
“路过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,难不成真被城中村的小混混打劫了?”
仗着这人的脑袋在自己手里,沈佑继续追问道,见他不答还絮絮叨叨问了好几遍。
烦得霍矜年眉心紧蹙,伸手捏了下山根勉强道。
“……自由拳击馆。”
沈佑动作顿了一下,他知道那地方。
就在城中村拐过三条街外,□□和小混混扎堆,偏偏搞出个自由拳击馆的名头。
完全没有安全措施和经营守则,在手上绕一圈拳击绑带就上了,打得头破血流就下场,但是自己下的还是别人扔下来的就不知道了。
但明明距离不远,为什么他今天才遇到这个人?
明明位高权重又生活优渥,可以随便选择消遣的场所,为什么要去那种肮脏又危险的地方?
沈佑没说信不信,只低笑一声道:“怎么会想到去那里的?还是穿着西装去,这也太奇怪了。”
霍矜年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,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。
“好了,再贴上纱布就差不多了。”
得到答案,沈佑也不再问,专注于处理手上的伤口,回过神才发现两人的距离似乎太近了。
咫尺之遥的地方,男人冷峻的眉眼近在眼前,在黯淡的灯光中纤毫毕现。
那双灰蓝色的眼珠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,几乎摄人心魄。
“你认识我。”
如果不是分辨出尾音微微上扬,还有语气中轻微的迟疑,沈佑还真听不出这是个问句。
他眼都不眨,“不认识。”
如果霍先生还要追问,他就说是因为一时兴起,因为他是热心市民,因为实在看不过眼,因为——
但还不等他辩解一句,霍矜年就淡淡转了眼,不再说一个字,那点好不容易激起的兴味似乎也消散了。
不太对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