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孤月魂4（第1页）

料理完冷山，肃羽关上房门走到院中，李韦秋站在槐树下，拄着拐杖不知在想什么。

他快步走近，循着李韦秋愣神的方向定睛一看，一只夏蝉不小心落入了蛛网，正苦苦挣扎。

“公子，姓冷的贼人实在是不经吓，我不过说了两句，他竟直接晕过去了。”

李韦秋回过神，笑得无奈：“你喂了他一整颗陀罗丸，就算是头牛也得倒了。”

肃羽咧嘴吐舌，又道：“这个姓冷的夜摸黑长得贼眉鼠眼的，他说的那些话，您可不能尽信。”

“比如？”

“瞿芙寻人应是无假。”肃羽托腮回想，“但当冷山说到他与瞿芙自檀州分别后再未见过之时，他的眼神尤为闪烁，还几番避开了我的视线。”

“您以前同我讲过每个人的行为举止皆有定式，只要细心观察，发现谎言与破绽并不难。”

“这个冷山起初虽有些谄媚，但声若洪钟，也从未停顿，可说到此处时却忽然开始闪烁其词，定是有所隐瞒。我估摸着，他与瞿芙这些年或许一直都有通信。”

李韦秋赞许点头，嘴角噙着促狭：“听你们俩一唱一和，我还道你听得尽兴。”

肃羽满脸嫌弃：“嘁，不过是同他逗乐罢了，我也看看他的脸皮是否厚如城墙。”

“冷山将自己臆造成一个侠义无双的义士，只怕事实并非如此，他与那瞿芙定是两相勾结利用，一个为寻师兄消息，一个为金银细软，昨夜的把戏想必他们已用过无数次。”

“再有，他方才的胡诌为的不就是将自己择出去，防你我杀他灭口么？这样全无真心之人，那个叫瞿芙的真是错付了。”肃羽叉腰，将冷山唾骂得体无完肤，李韦秋的心神却被其中的两个字拴住了。

真心……李韦秋细细嚼着这个词，内心不觉愧怍得有些发酸。

上次听人提起真心二字还是两年前，那身月白衣袍，江澄说了要他用真心去换。

只是这样的东西，二十多年来他从未有过，再者，一个从开始就带着谎言接近的空心人，如何交付真心？

荷池船畔的信誓旦旦是假，日夕相处的情意也是假，他从未付出，却骗得了一颗真心。

如今世殊时异，他胸腔里平白长了团血肉，心动念之想要偿还，欲将其剖出送与，她却不在人世了，只道是命运捉弄。

“公子，昨夜你让我去看明春的长相，谁料一去就被这贼人引走了，后来夜深雨大也没瞧仔细，今夜我还要去么？”

李韦秋沉默。

穆妍见过江澄，也见过明春，叫肃羽去确认长相本就没有必要。

自目盲后，他不是没有出现过幻听，那夜大抵也是如此，仅凭听觉就判断明春是江澄，如何作得数？

这一年来他总试图留住江澄残存于人世的痕迹，它是笔，是玉佩，是衣袍，是两人作的画，又或是穿过清漪斋的一阵风。

可这对江澄和他来说并不公平，故人已逝，世间的所有都是替代，他捕捉到的不过是虚无缥缈。

每每如此，他只得强迫自己回想起在晋阳城外的密林深处，亲眼见到江澄身首异处之时。

他为江澄敛了尸，已将她送走了，九泉之下，幽冥深处，她在等他。

断不可再沉溺过去，李韦秋攥紧手中拐杖，沉声道：“不必。”

肃羽呆呆挠头，应下了。

“冷山之言不可全然不信，齐王卧底也许并非空穴来风，你藏于暗处，还需多留意。”

“肃羽明白。”肃羽凛然，见院前亮起灯火，正要走，刚退了两步又折返，“对了公子，章仲海那事有眉目了。”

自鱼拓被穆三娘派到杂役院协助郑观堤后，便忙得前后脚沾不了地，明春也只在鱼拓空闲时，同她见过一面。

就这一面，明春从她口中得知了翠岐山这些时日发生的三件大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