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便此刻心神如何震撼,明春也不敢多过停留,吹灭烛火,揣着锁头小跑回方才躲藏的山坳处。
不多时,鱼拓也从浴房中出来了,在身后两名护卫的注视下,蹲地查视草席之中的尸体。
溪畔树影摇曳,火把的光影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鱼拓的脸上,明春与她现下隔了一段距离,只见她脸色微变,忽然起身,同护卫示意后款步往自己藏身处走来。
明春本想上前接应,谁知那护卫也跟着探着头张望,她只得连忙蹲下,躲在山坳下的草丛之中。
“如何?”鱼拓扶着石壁走近她,拍拍手上灰尘。
明春垂头支吾着,不知该如何开口。
鱼拓横眉,语气中带着怒意:“你莫不是又心软了?”
“不不。”明春急忙摆手,内心挣扎片刻后还是决定交待,“瞿芙,她人不见了。”
鱼拓面容有一瞬怔松,复又正了正神色,视线触及她手中的锁,问:“人怎会凭空消失?你不是将她锁在了洞中,难不成她的同伙复返又将她救走了?”
明春将怀里一直揣着的锁头递与她,忧心忡忡:“我去的时候这锁完好无损地挂在门扣上,也检查过了,没有被人撬动过的迹象。”
鱼拓掌着锁左右细看,“锁的钥匙哪些人有?”
“唯有我与同房的其余六人,还有江掌令。”
“瞿芙的那把钥匙呢?”
“我昨夜为了伪造瞿芙携私逃走,已将她的物件都销毁了,钥匙也丢进了鸲鹆沟的河道里。”
鱼拓赞许:“方才你可有检查地洞周围有没有留下脚印之类的可疑迹象?”
明春摇头:“想来是后半夜雨大,什么痕迹也没留下。”
“那地洞中呢,是否藏有隐秘通道?”
“没有。”明春并不是没想过地洞中藏有地道之类的,只是昨夜与今日已查探过好几回,那地洞狭小,触目可见全貌,大抵是瞿芙同伙躲藏的临时之所。
鱼拓将锁收下,沉吟半晌,“如今只剩两种可能,一是瞿芙同伙将其救走,二是有这把钥匙的人开锁后将其救出。”
“只是这锁头丝毫没有被撬过的痕迹,若瞿芙同伙没有些奇技淫巧,很难做到这般地步。”
“再者,就算是他救走的,他何必画蛇添足将锁放回原处,直将人救走便是,应该不会是他。”
明春似懂非懂点头,犹疑道:“那你的意思是,有钥匙的人开了锁后将瞿芙救走?”
“仅仅只是猜测,难保不是有人盗走你们其中之一的钥匙,想借此要挟于你。你昨日坐了竹轿,称得上是孙兼令与郑观堤眼前的红人,说不准哪日就可离开杂役院,有人眼红也不意外。”
“其他的人很难确认,那就先从有钥匙的这几人查起,除你外的七人中,我仅与江掌令打过交道,此人老实自守,行事从不逾矩,想必也不会是他。”
鱼拓推断到这里,忽然抬头看向她,目光凛凛:“你房中的其余五人中,可有与你关系不太融洽的?也许她发现了你与瞿芙的事。”
闻言,明春心中沉滞,各种猜想纷繁在脑中浮现,几番争夺后,目标最终锁定在了一人身上。
见对面之人低头沉默,鱼拓追问:“怎么,你心中有了人选?”
明春猛然摇头,“没,没有。”
“瞿芙既已失踪,真相我们目前无可推断,方才所说都只是你我二人的猜测,回去后若察觉不对,随时递消息给我。你也不要忧虑太甚,瞿芙昨夜受了重伤,能不能活都难说,权当买个教训,下次莫要心软了。”
谈话已至尾声,鱼拓再次对她耳提面命:“你我身为暗子,行差踏错就会危及性命,一定要时刻谨记何事可为,何事不可不为,切莫再被感情所阻挠。”
听她说完,明春只觉喉中郁结着一团气,呼不出也咽不下,又望见鱼拓眼中的关切之意,喃喃应下:“我明白了。”
两人自鸲鹆沟不远处的山道分开,明春心神不定地往杂役院走去,又在半路上遇见四处张望的玉珍。
明春暗暗清嗓,悄无声息靠近,“在寻何人?”
没想到玉珍却吓了一大跳,右手抚着胸口压惊,埋怨道:“真真要被你吓出病来,鱼拓姑娘走了?”
“嗯。”
“她近日可来得勤,今日又是因何事?我看你们往鸲鹆沟去了。”
明春眼神微动,老实答道:“还不是今晨鸲鹆沟的那具女尸,鱼拓被三娘派来认尸,让我指路。”
玉珍叹道:“竟连三娘都惊动了。”说完又含糊其辞,目光闪烁着打探,“鸲鹆沟里,死的究竟是什么人?”
明春捻着指尖,没有应声。
玉珍生气:“连我也要隐瞒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