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栀有一把不需刻意就足够甜美的嗓音,你能在她的声音里听见砂糖溶进白水,蜂蜜点滴汇聚,草莓裹进糖霜。
所以当她刻意在自己的声音里放把小钩子时,你会心甘情愿地上钩,被她拽住鼓膜,攥住心脏。
即使你知道她是故意的。
邬别雪闭了闭眼,耳边依旧是她刻意喊出的“姐姐”二字,萦绕盘选,久久不散,让她又想起那一刻浑身痉挛的无力感。
之前说下次让她喊,她确实很听话,很主动,也确实……太坏了。
邬别雪平复着呼吸,任由她又黏糊糊地开始亲自己的脖子,才从喉腔里哼出极轻的笑音:“不知道谁更坏。”
两人再在床上腻了会儿,便收到群里催吃饭的消息,于是起身收拾干净,换套干净的衣服,下楼吃饭。
邬别雪的衣服又穿得规规整整了,一丝不苟。黑色的衬衫下摆扎进系带短裙里,纽扣扣到了最顶端。
缓过神后,面色一如既往冷淡禁欲,再看不出半分方才放荡的风情。
极强的反差感让陶栀想起她那一刻的失神表情,就忍不住脸红。
晚上吃火锅,牛油锅底和菌菇锅底,备了很多新鲜的食材。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围在一起,桌上笑语往来,吃得心满意足。
除了卓芊。
她一整天都没找到和柏鲤单独相处的机会,对方也一个正眼都没给过她。
“欸,老卓啊,我说你咋今天一整天魂不守舍的?这脸色黑成啥了都?咋的,打麻将输了记到现在啊?”裴絮夹了筷肥牛淹进麻酱里,开玩笑打趣她。
桌上五道视线便齐齐往卓芊的方向聚焦。
除了柏鲤。
她眼都没抬,漫不经心戳着碗里的虾滑。
许闪闪坐在柏鲤的旁边,从上桌就开始感受到卓芊若有似无的视线,原本还觉得奇怪,这下听裴絮这么一说,惊恐地把筷子一放双手合十:“怪不得卓师姐老往我这看,我真的没赢你多少啊,求放过!”
大家笑了。
卓芊摸摸鼻子,笑着道:“没有,可能是有点累了。闪闪你别紧张,我可是很大方的。”
裴絮听她说累了,接过话道:“那你等会儿早点休息啊。欸对,我听你说有四个房间是吧?”
然后果然按照邬别雪的预想开始分房间,“那这样,闪闪和小宜本来就是室友嘛,你们睡一起。这对小情侣也不用说了,打包带走。至于你和我呢,比较熟,我们就一起睡,把大床房留给柏鲤姐,行不?”
柏鲤难得掀起眼帘,朝裴絮笑笑:“谢谢。”
众人都没有异议,唯一有异议的也不敢表现出来,于是就这么敲定了。
柏鲤没忘记自己来这里是干嘛的,于是提前下了桌,问了嘴大家想喝什么酒。
林静宜双眼发亮,捂着鼓鼓的腮帮子,举手抢答:“柏鲤姐,我要喝你调的长岛冰茶!上次在酒吧喝过之后就念念不忘了!”
许闪闪也举手道:“还有那个玛格丽特!血腥玛丽!吉姆雷特……”
陶栀听着她点了一长串,没忍住抽抽唇角,小声道:“柏鲤姐姐,你随意调吧,你调的酒都好喝。”
换来邬别雪不咸不淡的一个眼神。
陶栀急忙抿唇,凑到她身边低声说:“我没、我没喝过,是闪闪和小宜跟我说的……”
许闪闪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,于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,附和了两句。
柏鲤颔首,起身挽了挽袖口,曳着身姿往厨房去,黑色长发在腰际晃荡,透出几分慵懒的随性。
卓芊望着她的背影,不着痕迹地咬住下唇,克制地又等了三十秒,才起身道:“我把冰块冻在隐藏层里,她可能不知道,我去看看。”
她以为自己表现得很正常,但是邬别雪看见她迈进厨房时,脚底踉跄了一下。
阔大明亮的厨房里,柏鲤懒散地半偎在流理台边,翻手把量杯里的金酒倒进雪克壶。冰块哗啦一声落入壶里,清脆,却像倾倒它的人一样漫不经心。
厨房的灯光是干净利落的冷白,不是昏暗夜场里暧昧丛生的斑斓。但落在柏鲤不施粉黛的面庞上,却生出比夜场放纵千百倍的风情。
她的银色眉钉,淡漠双眼,优越的唇鼻,弧度精致的下颌,微微一抬下巴,便是睥睨意味十足的疏离。
不受束缚的本性,在坦荡的光线里比黑夜里舞动的人群更具有吸引力,是一种独一无二的吸引力。
柏鲤听见有人进来,也听见厨房的滑动门被合上,但她连眼都不曾抬。
如果目光是不必收取酬劳的施舍恩赐,那她显得过于吝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