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夏天。
现在是荒芜凄凉的冬,锋利难掩,鲜血淋漓,却似乎……比当年盛夏更令人恐慌。
邬别雪一时分不清是那年的夏天更溽热,还是如今的深冬更萧索。
总归是一样的。
日子也总归是流水,若是忙起来,便流逝得更快。
只是脑中总会克制不住地浮出某个人的身影,分明甜美,却时常在深夜肆虐,攥紧神经。
等沉寂许久的实验室小组群重新有了消息,邬别雪才在浮沉麻木的行程中反应过来,原来快要开学了。
裴絮也给她发了好多消息,并不知晓她如今处境,没心没肺地约她出去玩。
邬别雪回应得很冷淡,也生怕欠债的事波及到她,于是拒绝的话也只凝成单字,并不愿多和她有联系。
却还是抵挡不住对面的热情。
裴絮:啧,你这人咋这么冷漠?你一字经啊?多说一句会死啊?
裴絮:算了算了,我宽宏大量,不跟你一般计较,但是你必须!要!回我消息!
裴絮:哎,小师妹啥时候回来啊?一个寒假没见到,可想她了。
裴絮:「坏笑」你想不想?
邬别雪垂眼盯着最后那行字看了很久。
在脑中碾碎过千万遍的情绪,最终从唇缝里汇成克制轻颤的气音——
想。
想她。
好想她。
想得……快疯了。
可越是想她,脑中的鲜红警报就越是刺耳,死死束缚,不可以再靠近她。
债务像不知什么时候爆炸的炸弹,会把人伤得粉身碎骨。
是狰狞,是凶蛮,是她无法逾越的鸿沟天堑。
她的自尊被死死踩进泥土里,腐烂成一捧枯碎的养料,让无休无止的焦虑和恐慌得以茁壮生长,覆蔽了最后想要向陶栀靠近的念头。
有时深夜,邬别雪几乎能在翻来覆去的无眠中听见自己骨骼被挤压的声响。
那些骄傲的、倔强的骨头,好像正在高压下一寸寸碎裂。
从幼时便厌恶憎恨邬家的她,竟然偶尔也会讥讽地想,如果还没破产就好了。
多么可笑啊。
她曾经那么厌恶“邬”这个姓氏带来的枷锁,为上流社会里腐烂的鎏金酒液作呕,恐惧双亲鄙夷阴翳如毒蛇般紧密缠绕的目光,时时刻刻腐蚀心肺,让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亡。
可现在,她竟然觉得,那些辗转十余年的痛苦和如今逼不得已的疏远剥离比起来,也难分究竟谁更胜一筹。
若能承担前者,若还算是邬家的大小姐,至少她能够相配,可以堂堂正正的、光明正大的,把思念宣之于口。
只是邬家早已没落,而她再也没有机会重新拥有这份底气。
就像她没有机会告诉陶栀——
我也喜欢你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想要能够站在你身边。
想求你再等等我。
第52章五十二朵薄荷
◎邬别雪依然是她最想要的。◎
开学的前一天,邬别雪刻意调整了工作安排,故意让自己在陶栀返校那一天忙得没有时间回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