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雪了。
窗外的雪越下越大,细密的雪粒在暗沉中闪着微光,像谁在空中撒了把碎钻。
她站起身走到窗前,盯着那些飘落的雪花,指尖无意识贴上冰凉的玻璃。
呼出的白雾在窗面晕开一小片朦胧,她鬼使神差地伸出受伤的手指,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个字。
雪。
原来期待好久的雪,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看。
江市的雪,好萧瑟,好贫瘠,好……薄情。
她颤着手把手机从兜里摸出来,自虐般又去看林静宜一个小时前给她发来的消息。
泪水模糊眼前视野,她急忙抬手揩掉,睁大眼把那些消息重新咀嚼一遍。
林静宜:小栀!新年快乐~
回复过后,对方隔了好几分钟才支支吾吾般塞来下一条消息:那个……你还在追邬师姐吗?
对方发来的消息犹豫不决,陶栀知道她有话要讲,让她直接说就好。
于是林静宜安静半晌,“输入中”的样式不断闪烁,聊天框里的文字打了又删,最终还是一不做二不休般甩来一张照片。
林静宜:我是犹豫好久要不要发给你看啦!我很怕你伤心。
林静宜:我不知道邬师姐现在是什么情况,但是今天回一中就看见这个了。我是想讲,如果她已经有女朋友,小栀你还是早点走出来比较好。
陶栀重新看过这段聊天记录,忽而觉得手机变得好重好重,重得她快要拿不稳了。
她死死咬着下唇,再次点开那张照片,不死心般一寸寸重新审视,试图在姿态亲昵的两人间找出什么破绽。
只是无论重新点开多少次,两人的相拥都依旧亲密,嵌合到好像不舍有任何空隙出现,连女孩仰头亲吻时的眼神都带着深邃的爱恋。
陶栀被刺到,急忙闭了闭眼,退出照片界面,划出聊天框。却因为手指一直发颤,又不小心触到了和邬别雪的聊天记录。
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半个小时前,对方发来的一句:抱歉,我不过去了。
理所当然地拼凑出邬别雪没来赴约的前因后果,也成为对方一而再再而三推拒回来的借口。
陶栀不敢想,更不愿想,可事实仿佛就这样无情地摊开在了面前——原来在她心心念念期待要见面的时刻,邬别雪在陪着别人。
胸口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,像是有人用钝刀在一点点剜着她的心脏,她只好无措地攥紧胸口的衣服布料,却缓解不了半分浓重的窒息感。
雪花扑簌簌地打在窗玻璃上,听起来像是眼泪落下的声音。
指尖的伤口又开始渗血,下唇也被齿尖割出一层血迹。但这点单薄的疼痛比起此刻心脏剧痛,显得那么微不足道。
她的呼吸间满是铁锈血腥味。
为什么呢。
原本自己要在今晚把没说完的答案告诉邬别雪的。
明明她的眼神温柔到好像早就洞察,温柔到一定会接纳她。
不是说了要来听她的回答吗。
是她太懦弱吗?是她不够勇敢,是她没及时说出来,所以邬别雪没耐心等她了。
所以她不要自己了。
是这样吗?
雪花在窗台积蓄起薄薄一层,却被骤来的寒风吹散。就像那日来不及说出的话,没机会完整道出,就被打碎成一文不值的遗憾。
陶栀想,自己或许应该去问一问邬别雪的。
她不相信别人口里的邬别雪,她只相信自己的邬别雪。
但是此刻,她似乎没有勇气和力气这么做了。
她害怕、恐惧、甚至惊惧邬别雪会亲口道出肯定的答案。
她太胆小了。
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,却也足够让她胆小到,只会瑟缩在寒夜,和窗台一起流泪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