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低头看着碗里那块崔时钰亲手剥那两只的虾肉,莹白饱满,挨着虾脑的地方还沾着一点金红的虾膏,看着就比其他的蝲蛄好吃。
“多谢小娘子。”
见他学会,崔时钰这才放心离开了。
在她身后,谢宵握*着筷子挟了碟子里崔时钰给他剥的虾肉,在辣汤里轻轻一蘸,送入口中。
茱萸的香辣混着蜀椒的麻辣猛地迸发,越发衬得虾肉弹牙紧实,上面的虾膏也好,浓厚得有如蟹膏,又比蟹膏更加绵密,在口腔缠绵回味。
很快,辣意逐渐回窜,激得他眼尾微红,却忍不住伸手去剥第三只。
确实好吃。
见他一套行云流水的剥虾动作,徐佑贤一脸的看破不说破:“承安,你这不是剥得挺好嘛。”
谢宵捏着虾壳,面不改色道:“忽然开窍了。”
第54章墙香佛跳
◎她做的菜好,做菜的她也很好。◎
五月的长安日头比想象中还要毒辣。
以前晨起还能瞧见韭菜叶蓄满露水,现在一滴也无了,街道两旁的柳枝也蔫蔫地垂着,就连蝉鸣都显得有气无力。
院角的三只鸡在杏树下面躲日头,锅灶间的红烧肉香气混着暑热,慢悠悠地漫过长安城七十二坊。
崔时钰系好了襻膊,正从箱笼里翻出两件隔汗竹衣。
阿宁乖乖站着,任由阿姊将细竹管串成的网衣贴身穿好,微微冰凉的触感让她舒适极了。
“外头再罩件纱衫,莫要贪凉直接穿这个。”崔时钰捏捏小妹的后颈,继续叮嘱道,“杨梅冰饮子别喝多了,当心闹肚子。”
自从杨梅冰饮一炮打响之后,崔时钰便和蔡三郎达成了正式合作,除去往常那些时令鲜蔬,每日再送来杨梅,有多少送多少,崔记照单全收。
蔡三郎自是没有不答应的,他也高兴,不仅自个多了一项进益,还帮山里的亲戚解了燃眉之急。
一切都是托了崔娘子的福啊!
阿宁乖巧道:“我晓得了,阿姊你就放心吧!”
崔时钰点点头,又嘱咐了李竹和阿锦几句。
自打这几回独自做了几道菜,阿锦越发有了小掌柜的架势,利落地分派活计:“阿宁去剥新蒜,我和李竹洗蝲蛄,阿姊放心,那些酱料我都认得了。”
崔时钰望着她挺直的背影,恍惚想起当初连煎个荷包蛋都战战兢兢的小丫头。
她看着院内其余三人,垂眸一笑。
孩子们都长大了啊。
她放心回了庖厨,取了最常用的那柄菜刀,用皮纸包了起来——直接拿出去实在很像是要去砍什么人。
虽说与武侯铺的关系还算不错,但崔时钰并不想亲自去那儿瞧瞧。
昨日谢府的管事周明来食肆找她,说是家中夫人怀孕,请她到府上为孕妇调理饮食。
得知郁清瑶有了身孕,崔时钰也是很高兴的,当晚便熬夜拟了今日去谢府要做的食谱。
日头悬在中天,她抬手遮挡刺眼的光线,眯着眼瞅见了门外停着的马车。
这辆来接她的马车是谢府派来的,并非想象中的华盖高车,而是轻便的小油壁车,车厢内铺着细篾凉席,四角挂着纱袋,里头装着晒干的薄荷与艾草,既防蚊虫又添清香,处处低调考究。
实话实说,如果今日真来了辆宝马雕车,崔时钰觉得自己肯定会有些负担,但现在就不会了,这辆马车布置得低调又舒适,她坐起来只觉得轻快。
谢府的人还真是细心。
车把式是个精瘦老汉,模样瞧着十分亲切和蔼,见崔时钰出来,热情地招呼她上车,确定她坐稳了才抖起缰绳。
马车稳稳地向前驶去。
坐定之后崔时钰才发现,座位下也暗藏玄机,有个类似抽屉似的装置,抽开一看,里头嵌着冰鉴,镇着两盏酸梅汤,想来是给她降温解渴之用。
崔时钰都有点受宠若惊了。
她又不是谢府的媳妇,谢家人为啥对她这么好?
想来想去,只能归结为人家有礼貌了,对待她这个小小的食肆店主都十分精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