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氏,年纪轻,谈吐不凡,与京兆尹有关,这几个条件加在一起,只能是京兆尹谢珏的那位胞弟了。
谢宵,谢承安。
说起这位谢小郎君,在长安城中也颇有美名,声名极盛,就连崔时钰都对他那篇《王道荡荡赋》有所耳闻,可见其影响力有多深远。
谢宵接过饼,垂眸看了看,眼中笑意更盛:“还记得我第一次来崔娘子这里卖饼时,吃的便是‘金玉满堂’这个口味。”
崔时钰眨眨眼。
“第一次来这里买饼”……谢宵还什么时候从她这儿买过饼子?
买酱饼方子那次难道不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吗?
见崔时钰脸上的疑惑都快溢出来了,谢宵垂眸一笑,道:“约莫一月前,我家书童曾来崔娘子这里买过饼子。”
书童?
崔时钰仔细思索。
每次来她这儿卖饼的大户人家的奴仆、书童都不少,但不知为何,谢宵一开口,她便马上想到了那日自称要求很多,但实际上只是狮子小开口的绿衣圆脸小书童。
想到那小书童,她不由自主笑起来,问谢宵道:“可是那位绿衣圆脸的小郎君?”
见她紫衣明媚,言笑晏晏地称呼自家书童为“小郎君”,不知为何,谢宵心头隐隐泛起一抹酸意。
她怎么提起青松突然笑了。
莫非是觉得他很可爱?
这情绪几乎从未有过,来得陌生,谢宵不明缘由,只得暂时压下,道:“正是,崔娘子好记性。他叫青松。”
青松——轻松!一听就是个没什么压力的好名字。
再联想那小书童那日来买饼子时无忧无虑的欢喜模样,崔时钰越发觉得这名字和他适配了。
她由衷笑道:“真是个好名字。”
原来,那个时候她就和面前这位谢小郎君有渊源了啊。
崔时钰顿了顿,忽然想到什么,“对了,上回卖给谢小郎君的酱饼方子,可还合用?”
不久前谢宵花重金买下她的酱饼食方这事儿,崔时钰除了两个妹妹没告诉任何人。
没人比她更懂闷声发大财的道理。
之前的二百枚蛋挞是没办法,动静太大,想瞒也瞒不住,但这卖食方不一样,只有买家卖家双方知晓,悄没声地就能把钱赚了。
她自己这辈子的岁数也不大,一个人带着两个年幼的妹妹,家里连条狗都没有,做事自然不能不小心些。
“正要与崔娘子说此事。”
谢宵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,“公厨按崔娘子的方子做出的饼,常参官们都赞不绝口,为了能吃上一口饼子,每日上朝都积极不少。”
他继续道:“崔娘子食方中所写的配菜,除了煎鸡子、炸鸡脯,骨肉相连与生粉肠也都极受欢迎。”
说着说着,他忍不住对面前的年轻女郎再度升起佩服之心。
煎鸡子裹生菜也就罢了,骨肉相连和生粉肠是怎么想出来的?
崔娘子怎么有这么多奇思妙想?
廊下食一经改进,也算是消除了兄长心中的一大烦忧,谢宵还记得兄长提起引入酱香饼后的廊下食的热闹场景时,眼中闪动的笑意。
他很少见兄长这么高兴——面对阿嫂时除外。
经此一事,谢珏还提起了另一件事:公厨主膳不堪重用。
此事谢宵也略有耳闻。
主膳李大年手艺虽好,但为人奸猾,最喜投机取巧,谢珏此番引入酱饼食方,一来是为了改善廊下食,二来也是为了试探李大年。
果然,自从得了酱饼方子,李大年便将研制食方一事全部交由佐膳郑宝泉负责,自己则当起甩手掌柜,不闻不问,等到酱香热饼在公厨大受好评之后,他又将功劳全揽在了自己身上,半口不提郑宝泉的操劳。
这些虽然都是小事,却也都被谢珏看在眼里。
谢宵虽不清楚兄长具体打算怎么做,但有一件事十分清楚:李大年怕是要丢帽子了。
崔时钰自然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