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但我一定要过去看看。”
舒怀瑾看着他熟睡的面庞,默念了声。从旁边的储物柜里找到她的手机。
为了抓紧时间离开,她没有收拾行李,随手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、充电宝以及前年办的港澳通行证、身份证,一些零散的现金和珠宝。
她筛选到了一张从滨海机场直飞港岛的机票,从京北市区走高速过去,两个多小时的车程,跑快点的话差不多刚好能赶上。
这个决定做得很突然,窗外飞驰的街景划过眼前,舒怀瑾仍有种恍然的感觉。
太阳穴隐隐作痛,舒怀瑾后知后觉想起来安全问题,在发小群里发了车牌号,又让室友们明天帮她向辅导员请两天假。条理清晰地安排好一切后,心反倒静得可怕。
群里的夜猫子居然还没睡,一条消息很快让众人活跃起来。
上流圈子里的人总是格外敏锐,任何一点风吹草动,不足半天时间,便已人尽皆知。舒宴清的消息比常人快上几个小时,他们得到的并不确切,也八九不离十了。地动山摇般的洗牌局面,不可能毫无感知。
舒怀瑾消息刚发出去,发小们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了过来。
“你疯了?这种时候大家巴不得把自己洗得一干二净,你怎么还不要命地往上冲!”
大家知晓其中利害,明哲保身才是上上计。
从前有多少人踏破门槛也想攀上贺问洲,如今就有多避讳,只想各扫门前雪。
听筒那边的声音异常激动,像是想要将她骂醒,舒怀瑾垂眸望向窗外,声线从未有过的冷静。
“我知道,你们说的一切我都清楚。”舒怀瑾提起唇角,“可是我没办法丢下他不管。”
“你过去又能帮上什么忙呢?这件事连贺问洲和舒宴清都搞不定。”朋友知道言论有些过激,缓了声,“要了你出了事,舒伯父,舒夫人怎么办?你再想想你姥爷,今年已经八十九岁了,心脏经不起任何的刺激……算了,不说这个,把票退了吧,我们跟你一起想办法。”
“我不是凭借一腔冲动在做事。”
舒怀瑾心意已决,如同一支开弓便没有回头的箭,她望向天上高悬的一轮冷月,忍不住想,贺问洲是不是看不到今晚的月亮?她从小到大只在电影里见过审讯室,据说是个四四方方的小格子,没有窗户,无法感知时间的变化,身处其中,精神会受到宛若折磨般的煎熬。
如果有机会的话,她一定要告诉他,今晚的月色很美。
“也许我这次过去,连他的面都见不到。但万一有千分之一的机会呢?他联系不到任何能够知晓内幕的人,而我恰好过去,刚好能帮他传递重要信息,代替他求助能够解开局面的人,或许事情会有不一样的转机。”
尽管概率微乎其微。
她总要试一试。
人世间的事总是无常,充斥着各种戏剧的波折。
万一他只差最后一根稻草就能压垮对方。
那她愿意冒险做这一根不受控的稻草。
对面的沉默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,见劝不动她,答应帮她保密,拖住舒宴清。
苏阮的聊天框里弹出一条消息:
[这是我妈妈的一位恩师,在ICAC职位比较高,如果有需要,记得联系我]
大家本该明哲保身,知道她疯了,却仍愿意为她出谋划策,舒怀瑾感动得鼻尖一酸。不过她不想连累她们,能规避的尽量规避掉了。
历经一整晚的奔波后,舒怀瑾终于赶在日出之前抵达港岛。
维多利亚鳞次栉比的灯光微闪,如同一颗颗奢华鲜艳的宝石,空气里泛着淡淡的潮冷气息。
张律师晚她一步抵达酒店,两人约定在套房见面。
“舒小姐。”
张律师是新加坡华人,早年一直跟在贺问洲身边,替他处理合资企业的各项法律纠纷,算是他半个心腹。之前贺问洲在伦敦出差那阵,带她见过。
“张律。”舒怀瑾轻轻颔首,举手投足间早已染上同贺问洲如出一辙地从容。
她开门见山地问,“贺先生的案子目前有突破口吗?我们是不是可以用证据不足为他申请保释?”
她在网上查了些资料,不过大多是皮毛,并不专业。
张律师静坐不语,眼神里满是沉重,“证据不足是突破口,但这次牵扯的盘面太大,可能不太乐观。舒小姐,抗议材料我已经拟好了,现在有几个大致的方向,一个是从港岛政府这边申请保释,同时要求排除非法证据,或者申请人身保护令。”
“历史上没有可以参考的同类型案件,以上想法只能参考。”
舒怀瑾:“不管怎样,先尝试一下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