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柔柯敏锐觉得他今日有几分不对劲,“你怎么了?”
周啸阑闻言,朝她深深地看了一眼。“怪我。理当我来受罚。”
周啸阑左手轻轻提起衣袖,右手捏着一只羊毫,不疾不徐在纸上默写,很快便写好一篇。他捏笔写字的样子分外养眼,更何况今日他穿了浅色衣衫,更衬得人如润玉。
赵柔柯撑着下巴看他写字,他极力模仿她的字迹,倒还真能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,如果不细看,她自己都分辨不出来。
讲堂内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,夕阳余晖洒进雕花窗,几簇树影在二人之间淡淡摇晃。
结束时,周啸阑搁下笔,从袖中拿出那道符。他在符上系了一根红线,将它挂在了赵柔柯脖子上。
“这是何物?”
赵柔柯从来没有戴过这种东西,伸手便要将其拿下,可手腕被攥住了。
“戴上它。”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容拒绝,还有一丝颤抖。“保平安的。”
她从未见过他用这般眼神看他,一时之间竟然点了点头,没有再摘。
“你今日是有话要同我讲?”
赵柔柯看着他,总觉得他今日心事重重,可他兄长的案子已经尘埃落定,莫不是北镇抚司又出了什么大案子?
他扳正她的肩膀,高大身影倾覆而下,赵柔柯内心发麻,这可是在书院。她以为他又要像上次在凉亭那般轻薄她,便扬起了手腕正要打他。岂料肩膀被轻轻揽住,听见他在耳边说:“柔柯。要不要……回府住。”
他想,如果他早点认识她,便能早点读懂为何她见到阿姊一柜子的衣服会露出那样艳羡目光,做出那样小心翼翼,又难以掩盖喜爱的模样。
他想让她在大宁,活出一个十七岁少女该有的样子来。她可以娇纵,可以不学无术,可以不必逞强,而她想要做的,他也会助她一一实现。
他只是想想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尸首被悬挂城头,自己的父母被鞭尸,心就揪得紧紧的。
他回想起她进诏狱的时候,觉得一切都是命中注定。如果赵柔柯就是赵柔柯,那么她也许死的悄无声息,他甚至不会知道她的名字。
可还好不是,还好她用自己的方式救了自己,也给了他认识她的机会。
从前,恨让他的心干涸,她的出现,滋生了爱,让这颗心活了过来。那道士说什么有羁绊没结果,若说有缘无份,那么这个份他便自己挣。她就是他命定的缘分,他非要强求不可。
*
滇州,坪南县衙。
一人衣衫破败,披头散发,满脸泥垢,他一瘸一拐来到县衙大门前。
大门洞开,他咿咿呀呀对着几名衙役比划着双手。
“去去去。哪儿来的要饭的,还要到县衙了。”
几名衙役将人小鸡仔似的提起来,正要往门外扔,便见到新上任知县的脸。
这新上任的知县乃是从京师调来的,一上任便以雷霆手段整治了县衙,因而他们不敢造次。
几人鞠了一礼。“大人。”
“你有何冤屈?”知县表情宁肃。
只见那人仍是咿咿呀呀说不出话,
几名衙役面面相觑。“是个哑巴?”
一名衙役会看眼色,速速取来纸笔。
只见那人真是个识字的,在纸上写了几行字。
知县看着纸张上的字迹,浓浓的眉毛拧成川字。
“给本官拿下!”
那人不知道发生了何事,惊慌失措,跪在地上不断磕头。
“兵部尚书赵清远通敌,导致西北军败,如今赵家一家上下早已被枭首示众,本官在现场观的刑。你说,你是赵清远的儿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