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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申时过半,陈斯远离了王府,先行往自家新宅而来。
说来也巧,这日尤三姐出去盘账、采买,尤二姐往宁国府去瞧尤氏去了,新宅中便只剩下晴雯这个能做主的。
五日不曾来,晴雯见了陈斯远自是欢喜不已。打迎了陈斯远,便扯着其胳膊叽叽呱呱说个没完。
一会子说鸾儿太过缠人,每日总要缠磨半晌,害得她那炕屏一直不曾绣好;一会子又说尤氏前日来了一趟,抱着大姐儿百般不舍、眼圈儿泛红。
到得正房里落座,晴雯又殷勤奉上香茗来。陈斯远呷了一口,笑着问道:“你单说旁人了,怎地没说自个儿?”
晴雯道:“我每日家除了认字、女红,连街面都极少去逛,哪儿有那么多可说的?”
陈斯远撂下茶盏道:“多官又来寻你了?”
晴雯闻声一怔,蹙眉道:“定是曲嬷嬷又来嚼舌。”
这倒没错儿,方才进门时曲嬷嬷赶过来嘀咕了几句,说是多官、多姑娘假模假式提了几包糕点来看晴雯。晴雯没给二人好脸色,那二人死皮赖脸一番,到底寻摸了个翡翠簪子去,惹得晴雯怄了一宿的气。
陈斯远就道:“曲嬷嬷若不说,我还不知有此事呢……是了,你怎地放那二人进了家宅?”
晴雯冷着脸儿啐道:“还不是二姨娘?假好心,非说到底是亲戚,巴巴儿领了人进来,我还能如何?鸾儿还在身边儿,总不好提了扫帚赶人吧。”
陈斯远蹙眉道:“二姐儿干的?”心下暗忖,尤二姐素来不喜晴雯,此番故意恶心人也不足为奇。
这女子就须得敲打,不然真个儿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。
晴雯又道:“三姨娘教训过了,又吩咐了门子,往后那二人别想混进来!”顿了顿,又说道:“我那兄嫂如今过得也不大好。”
自打离了荣国府,多官倒是在酒楼寻了个帮厨的差事,多姑娘一无所长,又不愿浆洗缝补,没多久便暗戳戳操持起了半掩门的营生。
这二人真可谓天造地设的一对儿,多官几次撞见竟不以为意,只事后问多姑娘索要了银钱买酒喝。
陈斯远陪着晴雯说了好半晌话儿,眼见天色将暮依旧不见尤氏姊妹回转,陈斯远便要起身回返荣国府。
晴雯心下不舍,说道:“大爷今儿个不在这儿歇了?”
探手捏了捏晴雯的脸颊,陈斯远笑道:“明儿个就是小年,过后我便来新宅,等十五再回荣国府。到时候有的是光景陪你。”
晴雯暗自欣喜,嘴上却嗔道:“红玉、五儿还等着呢,哪个指望大爷陪了。”
陈斯远搂着晴雯好一番亲昵,待拾掇齐整这才回转荣国府。
因乘车而来,此番自是到前头先行交还马车,陈斯远这才走夹道,从大观园正门入了园子。
今岁冬寒,荣国府柴炭消耗远胜去岁。
陈斯远才到沁芳亭,正撞见一车柴炭往小厨房运去。他为人素来没架子,眼看板车上了坡,也不好让板车退让,自个儿便避到了一旁的枯败丛里。
也是倒霉,待避过柴炭车,出来时手指便被那枝上的尖刺划开了一道口子。
伤口寸许、鲜血直流。陈斯远将手指含在口中蹙眉不已,另一手不好翻找袖笼,于是探入怀中,便将一方旧帕子寻了出来。
陈斯远瞧了一眼,却是贴身放着的黛玉所赠的帕子。
当下正要塞回去,打算回了自家小院儿再处置,不料忽而有人叫住自个儿。
陈斯远扭头一瞧,正瞧见黛玉领了紫鹃、雪雁往这边厢而来。
“远大哥……你这是……划伤了?”
黛玉快步到得近前,陈斯远松开嘴,便见尾指一侧开了寸许的口子。
黛玉蹙眉道:“快用帕子缠裹了,紫鹃,去拿金疮药来。”忽而瞥见陈斯远另一手攥着的帕子,说道:“有帕子怎地不用?”
陈斯远低声道:“妹妹赠的,怎可缠裹创口?”
黛玉眨眨眼,径直翻出自个儿的帕子为其包上,蹙眉低声教训道:“你也是个呆的,帕子染了,我回头儿再送你就是,何苦因着个物件儿为难自个儿?”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