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陈孝廉今儿个怎么来了?”
陈斯远起身拱手道:“见过丁公公。今日在下有一事要求见王爷……另则,我那工坊新造了一物,或许便能合了寿安郡主的心意,因此特来将此物奉上。”
丁道隆闻声笑着点了点陈斯远,道:“孝廉这就对了,天下谁不知我家王爷最是宠爱寿安郡主?老奴说句不该说的,孝廉送上万两黄金,有时候都抵不上博小郡主一乐啊。”
陈斯远拱手笑道:“丁公公此言有理……却不知王爷可在府中?”
丁道隆笑道:“也是巧了,王爷今日辍朝在家,如今正陪着小郡主溜冰呢。”
当下丁道隆打发人往后头园子里去知会,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,来人这才回了信儿。于是乎丁道隆引着陈斯远过了几重宫门,到得后头的王府园里。
进得园里,陈斯远扫量一眼,便见满园雪色,有一玉带穿行环绕。那本是引入王府园的溪流,想来是燕平王命人洒扫了积雪,用于与寿安郡主在其上嬉戏。
走了一阵,果然便见冰面上搭了个棚子,便有个粉团子也似的小肉球咯咯咯欢笑着在冰面上奔走。后头太监、丫鬟追着,那粉团子噗通一声摔了,自个儿也不曾苦恼,七手八脚爬起来又欢笑着奔行起来。
丁道隆先行一步,陈斯远紧随其后,再往后又有个小太监提着物件儿。
须臾到得棚子前,丁道隆禀报一声儿,就听内中燕平王惫懒道:“让他进来。”
陈斯远快步入内,上前见礼,道:“王爷,学生此来,是为呈献给小郡主一玩物,名为三轮脚踏车。”
还不等燕平王回话儿,许是听见了动静,便听见奶声奶气的小女孩笑着跑来道:“父王父王,是有人给我来送年礼吗?”
眼看披着素白狐裘的寿安扑过来,那一脸惫懒模样的燕平王瞬间起身,探手便将寿安抄在怀里,笑呵呵道:“寿安冷不冷?可要吃一些热茶汤?”
寿安摇头道:“不要,我要看年礼。”
燕平王瞥了陈斯远一眼,道:“邪门歪道,还将主意打到寿安身上了……罢了,东西呈上来吧。”
陈斯远拱手应下,丁道隆一摆手,小太监便将三轮脚踏车搬了上来。
燕平王从未见过这等物件儿,寿安更是挣扎着落在地上,凑过来这儿摆弄摆弄,那儿胡乱摸摸。
也不用燕平王吩咐,陈斯远矮身过去,温言细语交代寿安郡主如何骑行。这三轮脚踏车骑不快,上手极容易。寿安只试了试,便骑着车子在冰面上快行起来,俄尔还无师自通地一甩尾来了个飘逸。
霎时间,冰面上又满是小郡主咯咯咯连成片的笑声。
燕平王心下大悦,连带瞧陈斯远都顺眼了几分。指点道:“这劳什子脚踏车不错。”
陈斯远回道:“三轮的稳当下,等郡主大一些,在下再送个两轮的,包管比三轮的还有趣。”
燕平王笑道:“无事献殷勤……说吧,寻本王为了何事?”
陈斯远道:“前几日我那工坊不小心接了万客来的订单,盖因那姚管事吃里扒外,竟将京营的订单推在一旁……这个,不知王爷可否多宽限一些时日?”
燕平王乜斜一眼,一抖披风道:“就因着此事?”
别看陈斯远如今不过是个举人,可其人与燕平王、内府牵扯极深,这等小事儿完全用不着来寻燕平王,只消亲自走一趟内府便能料理了。
“还请恕在下失礼。”言语一句,陈斯远凑上前低声道:“王爷上回所赐之物,在下已经用上了。或许三五月,或许一年半载,总能有些效用。”
本道此言一出,燕平王定会待其夸赞几句,最差总要勉励一番。谁知那燕平王竟叹息一声儿道:“上回是我心急了,对付贾家那起子鼠辈,哪里用得着本王劳心劳力?”
“啊?”
见陈斯远不解,那燕平王不禁得意道:“我那位王兄一直记恨贾家啊,前几日本王打发人方才挑拨了一番。啧,还是瞧着狗咬狗有趣啊。”
这说的是忠顺王?
陈斯远心道,贾家是真真儿作死啊!开罪了废太子一脉的忠顺王,得罪了今上,先前连燕平王都对贾家十分气恼。盘算下来,除了军中还有些影响力,贾家如今真是满朝都不待见。
让忠顺王与贾家狗咬狗?陈斯远又暗自挠头不已,可不好让忠顺王彻底将贾家斗垮了,不然邢夫人、李纨、尤氏该怎么办?
燕平王忽而呼喝道:“没用的奴才,好生看顾着,再摔了寿安,仔细你们的脑袋!”
冰面上一众太监跪伏求饶,又爬起来去追推着车子狂奔的寿安郡主而去。
燕平王舒了口气,道:“本想着过几日招你来王府再说的,不过你既然来了,那本王便提前说了吧。老太妃病重,连太上身子骨也不大好,我那皇兄有意开恩科取士,以为老太妃、太上祈福。”
陈斯远愕然道:“三月开春闱?”
燕平王摇头道:“哪里来得及?怕是要等来年了。”
陈斯远心下一紧,又急切了几分。原本两年后下场,如今提早了一年,他须得更加用功才是。要知道此一番可再没凭借,燕平王再是胡闹也不敢在春闱上为自个儿舞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