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过两日的精心治疗和休养,林允川的各项指标终于趋于稳定。出院前的最后一次检查,许星艺去办理手续不在身边。林允川犹豫再三,还是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方宁。
“等一下。”林允川转动轮椅,金属发出轻微的"哒哒"声。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,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
方宁转过身,白大褂在转身时掀起一个小小的弧度:“还有哪里不舒服?”
林允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,目光落在病房角落的绿植上。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:“我这个脊髓损伤。。。会不会影响。。。”话到一半突然停住,修长的手指攥紧了轮圈。
方宁挑了挑眉,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。他推了推眼镜,故意拖长了语调:“哦——你是说那方面功能?”
林允川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,他警告性地瞪了方宁一眼,眼神却闪烁不定。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,此刻竟然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紧张。
“你损伤的位置比较高,确实会影响部分功能”方宁翻开病历本,语气变得专业,“但并不是完全丧失。只要配合适当的康复训练。。。”他突然停顿,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允川一眼,“看来我们的林总终于打算认真对待复健了?”
林允川没有回答,只是抿紧了嘴唇。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门外,生怕许星艺突然回来听到这番对话。轮椅踏板上的腿因为他的动作而有些歪了,
方宁轻轻蹲下身来,细心地帮他把双腿扶正。
“具体能恢复到什么程度?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压得极低,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方宁忍住笑意,正色道:“这要看个人的恢复情况。不过。。。”他故意拖长了音调,“以你的毅力,应该问题不大。需要我给你推荐几个专业的康复医生吗?”
林允川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,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。阳光照在他微微蹙起的眉心上,勾勒出一道浅浅的阴影。片刻后,他点了点头,眼神恢复了往日的锐利:“要最好的。”
“放心,”方宁合上病历本,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,“保证让林总重振雄风。"他故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读音。
林允川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纷呈。他刚要发作,走廊上突然传来许星艺轻快的脚步声。两个男人默契地结束了这个话题,方宁迅速恢复了专业医生的表情,而林允川则不自在地整理了一下衣领。
“手续都办好了。”许星艺推门而入,脸颊因为小跑而泛着淡淡的红晕。她疑惑地看了看表情古怪的两人:“你们在聊什么?”
“没什么,”林允川轻咳一声,转动轮椅向她靠近,“方宁在叮嘱出院后的注意事项。”
方宁配合地点点头,却在许星艺转身时对林允川做了个口型:“加油。”
林允川眯起眼睛,警告性地瞪了他一眼。但当他转头看向正在收拾行李的许星艺时,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。阳光透过她散落的发丝,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影。他转动轮椅来到许星艺旁边,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。
许星艺将行李箱竖在墙边,金属轮毂在地面划出轻微的声响。“我刚刚去看了星乐,”她低头整理着背包带子,指节因用力微微发白,“医生说各项指标都稳定了,后天就能转普通病房。”
林允川正望着窗外的云层,闻言转过头来。他嘴角扬起一个克制的弧度“那就好。”声音里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,像是怕惊碎什么似的,“我们过两天再来看他。”
“那我们先回家?”许星艺突然提高声调,把行李箱推向刚进门的司机小刘。她转身时马尾辫扫过林允川的脸颊,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。“奶奶已经知道了,”她突然咬住下唇,“今早我去拿你换洗衣物时。。。正好撞见她。”
“她现在估计在熬当归鸡汤。就等我们回去呢”许星艺突然说,两人对视的瞬间似乎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熟悉的画面:砂锅里翻滚的金黄油花,浮沉的枸杞像小小的红灯笼。
回到家时,夕阳的余晖正透过落地窗洒进客厅。林允川刚推着轮椅进门,就看见奶奶拄着拐杖站在玄关处,银白的发丝在暮色中泛着微光。
“奶奶,您怎么。。。”他话音未落,檀木拐杖已经重重敲在大理石地面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“不是今天星星跟我说,你还想瞒我多久?”老太太颤巍巍地走到他面前,枯瘦的手指突然揪住他的耳朵。这个动作让许星艺倒吸一口冷气,却见林允川顺从地低下头,像个做错事的孩子。
“三十岁的人了,还这么不知轻重!”林奶奶的手在发抖,不知是生气还是力不从心,“总是不去复健,也不把身体当回事,你是嫌命太长是不是?”她每说一个字,呼吸就急促一分,苍老的面容泛起不正常的潮红。
林允川这才注意到,短短几日不见,奶奶眼窝更深了,原本合身的旗袍现在空荡荡地挂在身上。他伸手想扶,却被拐杖不轻不重地打在手背上。
“我没事。。。”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许星艺连忙上前轻拍她的背。透过薄薄的衣料,能清晰地摸到凸起的脊椎骨。林允川的心猛地沉了下去——医生上周就说,奶奶的肺部肿瘤已经扩散到脊椎了。
“您先坐下。”他的声音有些哑,转动轮椅想去拿药,却被老人按住肩膀。
老人家的手掌轻得像是没有重量,却让他动弹不得。“川仔啊。。”奶奶突然叹了口气,怒气像被戳破的气球般消散,“奶奶这把老骨头撑不了多久了。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