提着羊腿回来的时候注意力全盯在张渊哪儿,成功在没有惊动他的情况下迈进电梯,终于放下心来。
等把第一口羊腿塞进嘴里,程秋才终于回过味儿来:这人怎么笑起来看着傻乎乎的?
幸亏在片子里每天苦大仇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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慌慌张张一个多周,季津和陈梦初的婚礼终于来临。
接亲季苇一不在,他一早就去酒店忙活。挂着对讲机跑前跑后,大有综艺节目里总导演的架势,全然快忘了其实自己是新郎家属。
等新娘的间歇他自己也想到这茬,一想就笑了:读导演系当然不是真的都会去拍片子,当年他的同学里有不少人跑去给综艺当幕后。他当时理性上虽然知道人总是要考虑就业问题,感性上多多少少对这种时不时要靠手段造话题的事情有点看轻。现在给他这种低配一百倍的事情,他倒是干得很起劲。
消费可以降级,职业理想当然也可以。
正这样想着,音乐响起大门打开,盛装的陈梦初缓步而入。
她是在单亲家庭长大,本来此时应该有母亲陪在身边,换成是伴娘举着手机自拍架,对面连着病房打视频。
季津迎上去牵过她的手,另一只手接过手机,只照陈梦初。
漂亮的新娘对着镜头明媚的笑:“妈妈,今天我很开心。”
满天玫瑰花瓣,司仪接过手机,季津单膝跪地往她手上套戒指,凑近的麦克风把视频中的声音放大:“你开心,妈妈就开心。”
四面欢呼一片,季苇一跟着笑,眼睛却不由自主地从新人挪到自己父母身上。
看到季光远和丛然脸上熠熠生辉容光焕发,没打玻尿酸苹果肌也比平日里饱满好多倍。
自己儿子的婚礼上,没有父母会不开心。只不过儿子有两个,这种开心却只会有这么一次。
从一开始,他们对季苇一的期待和季津就是完全不同的。在这种区别上,他也从来没有嫉妒过自己的哥哥。
他只是偶尔在这种时刻感到遗憾和抱歉,即便是像结婚这样的期待,又或者是比结婚要低上很多的诸如让他健健康康的活着这种期待,他依旧是注定会让他们感到失望的。
“小舟!”季光远站在台上向儿子招手,“过来!”
季苇一意识到他是喊他上去一起合影,已经在欢呼声里迈出两步,忽然又笑着摆摆手。
他掉个头,走到摄影师旁边拍拍他:“我来照。”
从摄影机后面比着手指头冲舞台上喊:“三、二、一!”
取景框里定格下一张堪称完美的照片,一家四口,甜蜜温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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婚宴从中午折腾到下午两点才结束,来的人一半是亲戚朋友,一半是和季家生意上有来往的人。
新郎新娘照例要在门口送宾客,季光远和丛然也在寒暄,只有身娇体弱的小儿子被特赦坐在车里躲懒。
晚上还有局,但陈梦初打算换了衣服先去医院看看母亲,季津当然也要跟着一起。
季光远喊季苇一上自己的车,季苇一犹豫一下:“我能跟着一起去医院看看吗?”
季光远皱眉:“你去医院干什么?”
除了他自己要去看病的时候,季光远都忌讳他进医院。
季苇一撇撇嘴,心知这个借口找的不好,却没有别的办法。
婚宴一结束,他心里像是有根弦儿崩开了,冷汗从后背不停的往外冒。贴身衬衫很快就湿透了,好在穿着深色的西装配马甲,暂时还看不出什么。
季光远是要带他和人去交际的,但他实在没有体力再打起精神来进行基本的社交伪装。
但他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自己不舒服。
他没说话,父子俩就这么绷了一会儿,季津插了一嘴:“小舟想去就去吧,“他瞪一眼季苇一:”你不就是偷懒不想跟人说话,今天早起也累,到了坐在车里睡觉吧。”
季苇一立刻就势打了个哈欠,一副睡眠不足眼睛都要睁不开的样子:“爸——”
季光远叹气:“去吧,累就先去车里待着。”
季苇一领了季津的车钥匙,把自己砸进后座里,高定西装和真丝领带全扔在车座底下。拆开领口的扣子,还是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。
酒店里熟人太多,他不敢把带着防窥的车窗摇下来。在家以外的地方,他的身体状况在父母的社交圈里是半个秘密。于是只好就那么侧躺着很吃力地喘,封闭的空间里,两耳中只听见自己的声音。
累,实在是很累,就连喘气都很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