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雀按下心中烦闷,只想赶紧打发走她们:“行了行了,我自己……”
话未说完,就听见正拾掇床铺的麦冬蓦地“哎呀”轻呼一声,声量不高,却满是惊疑。
云雀和莲子齐齐望过去。
只见麦冬面朝榻里,背对二人,整个人似僵住了。
莲子眼珠一转,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,忙不迭地抢上前,压低声音埋怨:“大惊小怪嚷什么,这要是没有才真出奇呢!快收拾……”她一边斥着,一边探头往床铺里瞥。
这一看,她自己也轻轻抽了口气,连忙给同伴使了个极其复杂的眼色。
麦冬也急急地回了个眼神,手忙脚乱地想把那散开的锦被团起来卷走。
云雀心里那股不详的预感噌噌往上冒,她几步近前,声音冷了下来:“松手。”
两名婢子动作顿住,互相看了一眼,似乎在犹豫。
“我说,松手。”云雀声线更沉了几分。她好歹是市井闯荡过的,当真冷下脸时,自有几分迫人气势。
两个丫鬟被这突如其来的冷硬震了一下,可转念一想,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,反倒是天大的好事、喜事!面上立时又绽出喜色,依言松开了手。
云雀蹙着眉,一把掀开那被仓促拢住的被角,只见大红缎面锦被中央,赫然洇着一小片暗红干涸的血迹。
那位置……恰恰便是她昨夜躺卧之处。
云雀只觉一股血气直冲头顶,脸上灼烫更甚了。
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头,飞快扫了一眼自身。昨夜晕过去后,丫鬟是替她换了寝衣没错,可……
不对!
云雀猛地恍悟过来。她虽未经过人事,却也并非懵懂无知的小姑娘,当年在街面上和阿九他们混在一起,荤素不忌的浑话听得多了。
她清楚地记得阿九那小子偷看花魁洗澡后回来吹嘘,说什么“落红是一小片晕开的红梅”,岂是这般淋淋沥沥、散布几小滩的?
眼前这痕迹,倒更像是……她脑中闪过昨夜江聿风鬼身回来的模样,七窍还沾着血污。定是那病鬼后来不知怎的,又将血污沾到了床褥上。
“这……这不是……”云雀急急辩白。
“少夫人……”可不等她澄清这个荒谬的误会,莲子已截住话头,脸上笑得像开了朵花,“这可是天大的喜兆,奴婢们替二位主子高兴还来不及呢!”
“就是就是。”麦冬也赶紧帮腔,两人一唱一和:
“二少爷平日瞧着是体弱些……可这……昨夜是真累着少夫人您了,只是二少爷也忒不知怜惜了些……”
眼神暧昧地往云雀腰腿处溜了溜,又忍不住掩唇窃笑起来。
云雀气得几欲背过气去,偏偏又百口莫辩。她瞪了眼那两个笑得花枝乱颤的丫鬟,一跺脚,便将二人往外推。
“诶,少夫人您这是做什么?”
“奴婢还未伺候您梳妆呢!”
云雀懒得理会,将二人推出门槛。
刚准备阖上房门,余光瞥见门外回廊有个小厮模样的,正借着扫洒的工夫偷偷朝这头张望。
这熟悉的身形,机灵的眉眼,不是阿九还能是谁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