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急啥?时辰到了自然会动手。”另一个粗噶的嗓子不耐烦地回,“老子干了十几年,闭着眼都知道怎么砍。”
“府尹大人亲自交代,半点岔子都不能出。”冷漠的声音又警告。
粗噶嗓子哼了一声:“知道知道,老子哪回掉过链子?”
又一个谄媚的声音插进来:“大人您尽管放心,都安排妥当了。”
冷漠声音压低了些:“嗯……谢大人特意叮嘱,要干净利落,低调行事。”
云雀后颈的汗毛瞬间炸立。
她不是没听过有关于“私刑”的传闻:那些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、犯了不能见光的罪,又不够格明正典刑的,常常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。
小偷小摸最多挨板子、蹲大牢,她和阿九这种小虾米,做梦也没想过会跟“砍头”挂钩。
回想刚才吃的那顿丰盛牢饭……哪是什么特殊安排,分明是断头饭!
她屏住呼吸,眯着眼,借着草堆缝隙往外瞄。
牢房里只剩一盏油灯苟延残喘,火光摇曳不定。阴暗促狭地空间空空荡荡,似乎为数不多的几人都聚到门口去了。
也是,既是执行私刑,自然不比普通牢房那样兴师动众。
这时,她感觉挨着自己的胳膊在剧烈发抖。转头一看,阿九也醒了,脸色惨白如纸。
云雀无声地做了个口型:听见了?
阿九用力抿紧嘴唇,重重点了下头,眼里全是惊恐。
两人同时闭上眼,用力吸了口气。
可越是生死关头,越要沉住气。
云雀稳住狂跳的心,无声地指了指阿九的肚子。
阿九到底跟得她久,很快也镇定下来,立刻会意。
突然,外面的磨刀声停了,一阵低语传来,听不清内容。
接着脚步声分开,一个向外走远,一个朝着牢房步步逼近。
拖沓的脚步声混着钥匙串碰撞的声音响起,越来越清晰,停在门外。
锁链哗啦作响,牢门“哐当”一声被拉开。
云雀正犹豫要不要“醒来”,腰间猛地挨了重重一脚。
“起来起来,准备上路了!”
云雀“哎哟”一声,假装惊醒,抬起戴镣铐的手揉了揉眼,只见一个眼生的狱卒站在门口,面目阴沉,手里攥着一团白布,显然是预备塞嘴用的。
她迷迷瞪瞪地问:“差爷……什、什么上路?”
阿九也适时睁眼,带着点天真的希冀:“差爷,是要放我们出去了?”
“放你出去?做梦!”狱卒啐了一口,大概觉得是必死之人,竟透出点“好心”道:“让你们死个明白,这里是……”
“哎哟——疼!疼死我了!!”不等狱卒把话说完,阿九突然抱着肚子在草堆上打起滚来,额头瞬间冒出豆大的冷汗,叫声凄厉无比,“差爷,那鸡饭……鸡饭有毒,他们要毒死我啊!”
云雀大惊失色扑过去:“怎么回事?别瞎说,我吃了怎么没事?”她慌乱地抬头看狱卒,“差爷,您快看看他,这、这万一死在牢里可说不过去啊!”
狱卒本想再踢一脚,但转而想起那句“低调行事”的嘱咐,又见阿九疼得脸都扭曲了,汗珠子滚得跟黄豆似的,不像作假。
他骂了句娘,不耐烦地蹲下身去查看:“穷毛病真多,让老子看看!”
就在他弯腰凑近的刹那——
云雀眼中寒光一闪,抄起地上豁了口的陶碗,用尽全身力气,朝着狱卒的太阳穴狠狠砸下。
“砰!”
沉闷又刺耳的碎裂声在死寂的牢房里炸响。
狱卒连哼都没哼一声,眼珠子难以置信地瞪得溜圆,像一袋烂泥般直挺挺栽倒,后脑勺迅速洇开一滩暗红的血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