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谢家别的本事不论,就是小姐公子个个都有张倾国倾城的脸。大小姐入宫,宠冠六宫;二小姐嫁了贤名最盛的懿王,还是正王妃。这四小姐嘛,原是太子妃的首选,只可惜太子薨了才耽搁下来。如今虽还待字闺中,可门槛也叫求亲的踏破了。”
“谢家就三公子这么一根独苗苗,他不必才高八斗,单凭那玉树临风的模样往那儿一站,多少豪门贵女趋之若鹜。”说着,衙差不屑地扫了眼满脸灰土、假眉毛歪斜的云雀,“也不知三公子哪只眼瞧上你了。”
阿九心里不痛快,梗着脖子顶撞:“我姐哪点差了?我见过这么多女子中,就没一个比我姐……”话未竟,衙差眼风如刀,横了过来。
此时此刻,云雀只觉得两眼一抹黑。
那般温润俊逸的脸,那般人畜无害的笑,随手撒金的阔绰……原来是在这等锦绣堆里泡出来的底气。
这回可真是,一脚踢到铁板上了。
阿九还想扑过去抱衙差的腿,却被对方揪着领子拎小鸡似的拽起。
“画押!”
沾满红泥的手指被强行按上罪状。紧接着云雀的手腕也被铁钳般的粗手攥住,在罪状上按下指印。
看着纸上那鲜红的手指印,云雀的心像是掉进了冰窟窿。
完了,这下怕不是要在大牢里蹲到人老珠黄了。
画押的朱砂还没干透,两人就被推搡着摔进新牢房。
云雀踉跄着扶墙站稳,发现这牢房竟铺着干草,矮桌上还摆着两碗热腾腾的牢饭。白米饭上盖着整只肥鸡,泛着诱人的油光。
阿九一屁股坐在稻草上,大概是刚才吓狠了,这会儿反倒有点劫后余生的轻松感,东摸摸西看看,嘴里嘀咕:“哎呀,这地方好多了。”
他冲着云雀挤挤眼,“我看呐,准是那三公子心软,偷偷打点过了,咱们说不定过两天就能出去。”
云雀还攥着黏腻的冷汗,满脑子都是“府尹大人独子”几个字砸下的惊雷。
旁边阿九已经盘腿坐下,捧起油汪汪的鸡腿,“吭哧”就是一大口,油星子顺着嘴角流到下巴颏:“嚯,比醉仙楼的味儿还正!”他嚼得腮帮子鼓起,声音含混不清,“我就说谢三公子是个厚道人……”全然忘了之前是谁一口一个“傻子”。
云雀没理他,皱着眉打量这间牢房。
青砖墙,新铺的干草,就关了他俩,连只虫蚁都没有。更怪的是这伙食……
从小到大,骗人被抓也不是头一回了,哪回不是馊窝头冷水?
衙差那句“谢公子替你们求情”突然响在耳畔。谢安递银子时那老实巴交的样子,说“我一定会娶你”时眼里的水光……
老实说,她骗过那么多人,从没见过哪个水鱼被坑了钱,还反过来塞更多银子,就怕他们不够花的。
难道,真是他打点的?
“想啥呢,快吃吧!”阿九的声音打断思绪,他把另一碗堆得冒尖的油鸡饭推到她面前,米粒油润发亮,“再不吃我可吃了。”
他不提还好,这一提,云雀的肚子“咕噜”一声响。
真香。
饿了一天,管他是不是鸿门宴,总得填饱肚子。
纷乱的念头被饭菜热气一熏,散了大半。她抓起鸡腿,狠狠咬了一大口。
没啃几口,眼皮却像坠了铅,越来越沉。
“姐……”阿九的声音黏糊糊的,身子也晃悠起来,“这饭……劲儿真大……”
云雀心里咯噔一下:“……药……”
她想站起来,手脚却软得不听使唤。
“我……动不了……”阿九嘟囔着,脑袋一歪,靠在墙上不动了。
云雀强撑着抬眼,视野却像被墨汁浸染,飞快地黑了下去。
……
云雀是被一阵“嚓嚓”声磨醒的,那声音像钝刀子刮骨,刺得人耳膜生疼。
她没敢睁眼,强迫自己混沌的脑袋清醒,凝神细听。
“都准备好了吗?”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