迟故第一反应是要稳住对方的身子,地面是坚硬的瓷砖,要是摔下去可能会磕出血。
所以他几乎同时半弯下腰,快速拽着对方的胳膊向上拉。
然而对方手中端着的餐盘已然倾斜着要倒下来。
那上面除了饭菜,还有一碗冒着点热气的汤。
他已经来不及躲开向他泼过来的东西,只能稍微侧身,减少被殃及到的地方,但忽然间,他感受到眼前一只手臂袭来,那餐盘被一个巧劲儿换了个方向,他被一把向后拉。
那速度几乎快的令他反应不及。
那女生顿时失了力道,趴倒在地,但由于刚才迟故拽一下后的缓冲,所以几乎没有摔疼。
她就听到啪嗒一声,眼前餐盘摔在地上,食物摔得到处都是,但她看到那一双黑色高档的皮鞋,和一双白色的运动鞋,上面沾染上了食物的色彩,心里第一想法是完了,第二想法是自己的钱够不够赔。
“对不起对不起。”她嗫嚅地说着,急忙爬起身,心跳如擂鼓般振动,只希望他们的衣服不要太贵。
“没事。”迟故刚说完,就看清了女生的脸,“班长?”
这是他们班的同学,他们班只有他和许靖两个是omega,其他的都是beta,在他们班里,和迟故说过最多话的人就是许靖了,因为一般作业都是交给对方,所以两人的聊天界面上经常是一些作业的消息。
许靖也有些意外,但此刻这种尴尬的情形,已经让她这个有些内向的人憋红了脸,恨不得赶紧消失在一群人的围观注视下,“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,要不我赔你们衣服的钱。”
迟故只有裤脚和鞋上,粘上了些油渍,但一旁的沈书澜可就没那么幸运了,那身高档的定制西装,几乎胸前被完整地泼上各种乱码七糟的食物,即使是黑色的略微光滑的布料,也留下很深的印记,一眼就能看出来。
沈书澜低头看了眼自己那有失形象的模样,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,似乎嗅到了身上怪异的味道,对于他这种有些讲究甚至挑剔的精致人士来说,很难忍受。
不过他看了眼迟故那边,还好没有泼到对方的脸上。
迟故看着许靖那害怕担忧的几乎要哭出来的神情,他偷偷瞥了眼沈书澜沉默的身影,“没事,洗洗就好,不用赔。”
两人坐在一个角落的凉亭下,细小的白炽灯在远处照着。
迟故蹲在地上,用湿巾随便擦了下自己被弄脏的鞋,白鞋上留下轻微的印记,不过不是很显眼,他又抽了一块湿巾,想要帮沈书澜擦鞋,那黑色锃亮的皮鞋实在是不应该染上这种脏的痕迹,看起来就像是被拉低了档次一般委屈。
“起来。”沈书澜沉声道。
迟故停住手上的动作,仰头,望着沈书澜,“我帮您擦擦,马上就好。”
刚才只要沈书澜不动,是不会洒到对方身上的,所以说到底还是因为他。
迟故觉得这个事实特别可怕,他潜意识里不想沈书澜这样,他不想欠沈书澜太多东西,他期望的两人之间最合适的关系,就是沈书澜平常离他远一些,最好当他这个人不存在,两人之间就像是被迫结婚,婚后没有太多交集那样陌生。
就算是上床,那也是为了生子,或者纯粹是沈书澜发泄欲望,这样是最好的,他们之间不应该有太多的意料之外的接触。
对方越是这样温和,越是做出一些超越正常界限的事情,越令他心慌,与其这样,还不如直接对他冷言冷语的好。
就在他的手即将要碰到对方的皮鞋时,他被一把扯着胳膊抓了起来。
迟故站起身,并没有直视沈书澜那张脸,而是盯着对方身后不远处的那绿色圆弧形的灌木丛。
他再次提议道:“您回去换衣服吧。”
沈书澜避开对方的话,望着眼前这个表面低声下气甚至乖顺的不行的人,心里却是另一副面孔,问:“刚才怎么不躲开?”
以迟故的反应,如果想要躲开被洒脸上的事情,沈书澜相信迟故可以做得到。
但对方却先是率先帮助那个女生。
“嗯?”傍晚的夜风一吹,似乎都能闻到空气中飘着独特的油烟味儿,他望着对方脱掉上身的西装外套,里面的白衬衫也没能躲过这场浩劫,有一小块儿也浸满了汤汁,“来不及。”
沈书澜叠好衣服,整齐地叠成个方块,将干净的部分露在最上面,放在他身边的位置上。
听着迟故那平淡的谎话,沉声道:“哦,那你倒是来得及扶别人。”
迟故权当是沈书澜因为弄脏了衣服而发脾气,他没在意对方语气里的阴阳怪气,不吭声了,他觉得估计自己怎么说都是错,老实地听着就好。
他站在那低垂着眉眼,像是个做了错事挨训的小朋友似的,对面的沈书澜则是安静地注视着他,那视线如同凌厉的刀刃般刮过他全身。
过了会儿,凉亭下,一人站一人坐,两人沉默无言,偶尔远处会传来一点脚步声和聊天声,但很快都消失了。
“站那做什么?怎么不坐?”
迟故摇头,“我站着就好。”
他隐约的,本能的察觉到,一旦他坐下或者离开,沈书澜会更生气。
虽然并没什么依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