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寂只维持了片刻便喧哗骤起,更多好奇的人纷纷围拢过来,群英楼下人潮涌动,摩肩接踵。匡正山庄的执事只得勉力维持着秩序。
“我与凌彻有过一面之缘,他出身名门,为人正派,做不出这种事吧。而且他的实力本就胜过众人,有什么害人的必要吗?”有人说。
“你这话说的,知人知面不知心,谁知他是不是为名利所惑,加害他人。偷偷告诉你,江湖中很多名门正派可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。”另一个不屑道,虽然是“偷偷告诉”,声音却一点也不小。
执事将凌彻的刀鞘递给各位监场的武林前辈传看。那刀鞘内部巧妙地缝合了一个小小布袋,与刀鞘贴合甚牢,极为隐秘,而粉末就装在这布袋里。
过了一会,袋子被拆解下来,里面的粉末确认是轻力金粉无疑。
“凌少侠,此事你有何说法?”太玄派长老此刻正拿着布袋,阴沉着脸道。
凌彻未及辩解,人群中先传来一声:“刘长老,这袋子可否让我看看?”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一名素衣女子正立于不显眼的角落,眉目清泠,面色从容。
刘长老皱眉,正要说什么,苏木已经在一旁打起圆场:“这小丫头是我的朋友,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,你让她看看也无妨嘛。”
刘长老勉强同意。李朔方小心地接过布袋,托在掌心端详了片刻。
“据诸位前辈方才所见,布袋缝在刀鞘哪个位置?”
“外侧靠上沿。”有一位前辈开口回答。其他人也纷纷点头。
“这就怪了,凌彻的刀鞘向来悬挂在左侧腰间,右手拔刀时,缝合在外侧边缘的布袋,并不容易受力泄出金粉,他如果要方便洒落金粉,为什么要这样缝合呢?”李朔方道。
“而且不知各位留意到布袋的缝线没有,是由右至左的走线,线头收口在左上侧。”
一位前辈神色微变:“的确如此。现在想来,这位凌少侠明明是右手用刀,缝线却像是惯用左手者缝制,那布袋位置也是如此,左利手拔刀时才更易洒落金粉。可是,诸位选手中也没有左手使兵刃者呀。”
李朔方摇头轻笑,却是望向了周云书:“周少侠,若我没猜错,你前日曾约凌彻去映泉亭谈论武道,还跟他走了好几招吧。”
“你是不是觉得凌彻实力不容小觑,甚至远胜于你,你还发现他左手使刀,并对此印象颇深,对不对?”
身后有个人勉力挤出人堆,疑惑道:“不是吧,凌少侠什么时候改左手使刀了?”却是方才那位声称与凌彻“有过一面之缘”的人。
周云书嘴角轻轻抽动,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。
这时,朱瑛已经悄悄地凑到李朔方身边:“我知道了,就是这小子陷害凌彻吧。那天是杨缓替凌彻去的,杨缓是左撇子,他不知道,还以为凌彻用左手刀。他自知比不过那人,就想出了这种损招,到头来却把凌彻给害了。”
李朔方将她拉到身边,示意她不要乱走动。她看了眼周云书,将那日杨缓代替凌彻去比试一事说与众人听。
随着李朔方的讲述,众人的眼光逐渐落到了周云书身上,有惊讶,有好奇,有鄙夷。
周云书表情僵硬,全然没有了今日上场时那份淡然自若。他开口时呼吸微乱,显得有些费力:“那能证明什么,你怎么知道不是他那位惯用左手的朋友替他缝制的,况且我根本就没有时间接近他的兵器吧?”
“你本人确实没时间,但比赛开始前,诸位参赛者与监场前辈都受到庄主宴请,场合庄重,不便随身携带武器,凌彻随身的佩刀便交给他的族弟凌云保管。凌云说等的时间太久,他当时小睡了一会。其实是你叫人点了他睡穴,盗走了惊蛰刀,将布袋缝制其中吧?”李朔方问。
这下凌彻的脸色也难看起来。
“当然了,若你还觉得证据不足的话……”李朔方含笑开口,身形一晃已至周云书身侧。转眼间,她手中多出一个白瓷瓶,正是苏木方才分发给诸位参赛者的解药,那些中毒的选手,此刻都已经服用。
她从瓶中倒出一颗药丸。
“瞧,方才苏木给的解药,你只是假意服下。”
周云书脸色煞白。
“哦,我知道了,”朱瑛在一旁恍然大悟,“你之前就服过解药,杨缓当时说你身上有药味,那就是解药的味道吧。”
李朔方点点头,补充道:“你方才根本没有中招。轻力金粉解药需要连服两日,且不能过量服用,你前日与昨日提前服用过,所以今日给的解药你根本没动。解药有一味药材味道不易散去,若没猜错,你今日虽未服解药,但身上仍残留着一丝草药气味。”
一时间,围观人群的声浪高了起来,有人怒斥,有人嗤笑,有人摇头不语。
太玄派刘长老眉头紧皱,本就威严的面容更添肃穆:“周云书,你心怀歹念,行此害人之举,可有半点考虑过师门清誉?”语气不重,却似千斤压顶。
周云书听到这话,原本低垂的头颅忽的抬起,望向刘长老的眼神却是茫然一片,甚至有些不解。他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辩解,而是彻底怔住了,仿佛那句斥责正中他心中某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