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缓只是一味腾挪躲避,便躲边解释道:“小六儿被我引到了别处,待会就回。他新来乍到,没几个人认识,乍看还有些像我,我才暂借他身份半日。”
第三式“回风舞柳”已全部使出,竹剑自下而上斜削,发出锐响。这是风回剑法中最快的一式,疾风过境,一瞬即至。
“喂,我没事害他干嘛?对我有什么好处?上次暗算你是我不对,给你赔礼道。。。。。。”
他话未说完,衣角已被削下一线:“哎哎,饶命呐。”
李朔方忽然觉得,面对这个人,她平生耐心第一次如此有限。她一咬牙,随着手中竹剑腾挪旋转,之前的全部风势融入了一张严丝合缝的巨网,兜头罩下。这是风回剑法第九式,也是最后一式:包融前八式交替循环之意,招式极缓,却蓄满杀机。
她已经有两年没用过这一式,因为这是杀招。也就是说,杨缓不可再躲招不拆招,她未留任何余地。
剑光未落,杨缓已感觉到,那杀气并不是集中于一点,而是向四周散发,回旋流转,似乎未让人有生机可寻。
他无奈,于绝境中右足一点,身形猛地向后仰倒,堪堪避开了正面杀势。随后掌心一翻猛推地面,借力反震倒飞而起,右脚“啪”地踩上身后翠竹。
竹枝剧烈弯曲,将他抛回半空。他顺势也拔下一根竹苗,手腕一震,反手劈落。
“铮——!”
他竟是用这劈下的刃势,直直撞入那包裹而来的竹剑旋势之中——以力破巧,直中取胜!
一瞬间,李朔方只觉得四周空气都为之一凝。她离他尚有几步距离,却能感到如山压顶般厚重的内力扑面而来。
风回剑网被这一劈生生撕开一道缝隙。她退后半步,准备转守为攻重新凝聚剑势。
但就在这破绽尚存的瞬间,杨缓手肘撑地,膝盖一曲,在碎竹纷飞中向侧旁滚出了两丈开外,狼狈落地。
李朔方收竹剑在手,神情冷漠,目视着杨缓爬起来。
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竹屑,叹道,“我说,你这剑法是逼命的吧?没有人道点的切磋吗……”话虽如此,他脸上还挂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笑意。他看得出来,这极可怕的一招,她其实未尽全力。
李朔方闻言也终于露出一丝浅笑:“没办法,我非常讨厌你这种扮猪吃虎的人。”
她望向杨缓的袖口,疑惑道:“那蛇你居然没炖了吗?”方才杨缓滚落在地,她瞥见他袖口处似有银光一闪。
“啊,当然,山上的野蛇不好吃。”杨缓打了个哈哈。
随后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拾起扫帚又装模作样地弯腰洒扫起来。“猜猜我为什么扮成杂役?”
那声音似风非风,似语非语。李朔方知这是以气摄音,旁人难以觉察。
“我借机确认了一下,匡正山庄里充斥着机关,或者说,机关术。”
“你仔细看,故意留出中空的竹子可藏短箭,栏杆过分规整的裂隙很适合藏匿机巧,结构不太自然的假山常用来暗藏密道,石子路的设计则很方便设置迷阵。而建筑,隔音都太好,好像是为了掩盖什么。”
他一边认真地清理着方才落下的竹屑,一边继续道:“当然,这些机关大多数并无杀意,只为防人而不为杀人。可匡正山庄不是无梦楼,向来不以机关术闻名,那些机关很新,而且是应急启动,而不是常年开启。他们在防什么?”
李朔方的父亲是无梦楼主,机关大师。她回想一路所见,自然也能察觉到杨缓所言非虚。
她点点头:“这倒是有趣。所以你才要凭请帖进入山庄吧,可你怎会通晓机关之术,又为什么要告诉我?”
“上次不是说了要帮你一个忙吗?”杨缓叹气。“好了,小六儿要回来了,我走了。”他放下扫帚便要离去。
“我知道。扫地、挑水、擦栏杆,交代的活都归他。他是新来的,多干点是规矩。”李朔方懒懒道。
“正是。”杨缓回首,对她狡黠一笑。
李朔方目送着他身影消失在院门外。良久,她回身,看向窗畔正掩卷深思的凌磬:“凌前辈,您见多识广,凌彻说上次客栈中我一出手,您就识出我的出身门派。那,您可认得方才那人的来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