侍从受宠若惊,恭敬地躬身:“仙长这边请。”
另一边,佛渡正努力克制着自己想混入人群凑热闹的心。
他摆出林殊惯有的清冷孤高,享受着那些目光,但更多是烦躁。
果然还是进房躺着睡觉最舒服。
他顶着万众瞩目的压力,维持着高冷人设,推开房门。
“林殊道友,请留步。”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。
佛渡回头,只见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正捻着胡须,笑眯眯地看着他。阵音门的风长老,最烦人的老古董之一。
“久闻道友剑道修为精深,老夫心中多有困惑,不知可否论道一番?”
佛渡心里骂开了。最烦这种老古董!可他不能拒绝,因为林殊会耐着性子应付这种社交。他只能默不作声点点头,侧身让开路。
房间里,佛渡眼神空洞,正襟危坐,面无表情听着老头喋喋不休。
他快要睡着了。之前听她心声,她明明也烦透了这些老古董的陈词滥调,怎么就能跟他们处得那么好?
这活儿,真不是人干的。
而此刻的宴会厅,林殊正生疏地模仿着佛渡放浪形骸的坐姿,半边身子歪靠在椅背,姿势别扭地抓起一块灵兽肉大口撕咬,看着中央翩翩起舞的舞姬。酒液辛辣,肉香扑鼻,靡靡之音绕梁。
她忽然觉得,这样吃饭的感觉好像还真不赖。
佛渡好不容易熬到那老古董心满意足地捻着胡须离开,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。
再也绷不住那副清冷端正的姿态,四仰八叉地把自己摔在柔软的床榻上,活像一条被抽了筋的咸鱼。
“咚、咚、咚。”
敲门声响起,他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弹坐起来,瞬间又恢复了青岚宗大师姐的端庄仪态。
门外是云舟的侍从,身后跟着一队人,捧着数个精致的玉食盒。
“林殊仙子,”为首的侍从满脸堆笑,语气是掩不住的激动,“我家主人听闻仙子登舟,特意为您备下了薄宴,聊表心意。”
佛渡心里莫名有些不爽快。又是仰慕者。他撇撇嘴,但腹中确实空空,便也生出几分期待。
然而食盒一打开,一股清淡到近乎寡淡的草木灵气扑面而来。清炖的雪莲,水煮的玉笋,还有一碗泛着莹莹绿光的灵蔬汤。
佛渡的脸也跟着绿了。
侍从却献宝似的介绍:“这道‘冰心映月’需用天山雪水炖煮七七四十九天,最是清心养神。还有这碗‘碧海潮生羹’,我家主人寻了整整十年才集齐材料,说是最配仙子的风姿……”
佛渡面无表情听着,心里把那什么主人骂了一万遍。
侍从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喜悦:“我家主人坚持了八十年,每次都只能看着我们把东西原封不动地带回去,今日……今日总算得见仙子一面,还未被直接拒之门外,我家主人他……”
佛渡愣住了。
八十年?她从未接受过?
他眼前的寡淡菜肴忽然变得有些刺目。他垂下眼睫,遮住眼中复杂的情绪,用林殊惯有的清冷声线打断对方:“我突然没了胃口,劳烦各位,撤了吧。”
侍从们虽然不解,却因那句“劳烦各位”而受宠若惊,连忙躬身退下。
房间里重归寂静。佛渡却再无睡意,他忽然很想见见林殊。可他现在是“林殊”,用什么理由?
他脑中灵光一闪,对了,他传给她的那套佛门心法,也不知她练得如何了。对,去看看,免得她走火入魔。
“进。”里面传来他自己那把懒洋洋的嗓音。
佛渡推门而入,只见“自己”正趴在桌案上,手里握着一支笔,在仔细地描画着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