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辘辘驶入了一条乡道,在田间穿梭。
苏鹤龄手搭在眉间,坐在窗口往远处望,忽然间觉得不太对。
空气里,飘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霉味。
还有腐烂的、焚烧的气息。
马车慢慢停下来,老三的声音有些不确定:“……姑娘,这,这真有人家吗?”
苏鹤龄一愣,她撩开车帘一角,矮身走出去左右看了看。
官道旁的稻田大多荒着,田埂上长满半人高的野草。
几只瘦骨嶙峋的麻雀落在田垄上,啄了半天也没找到吃食,扑棱着翅膀飞走了。
一声鸦叫,叫得她后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。
“往年这时候早该春耕了。”她抓着门框,左右环视,喃喃着,“怎么成了这副模样?锦水村的人呢?”
裴怀谦闻言也跟着掀帘出来,抬眼望向周围,目光在荒芜的田亩上停留片刻,才说:“许是遭了灾。”
“遭灾?”苏鹤龄更不敢相信了,“我一年前从杭州走时还好好的,扬州那边也没听说杭州有水涝旱灾!人呢?”
她提起裙子,索性跳下马车,拐了一下也没叫疼,只是看了眼脚下就提着裙子继续往前走。
“三叔!村长?”
“刘管事?”
她越走越远,拖着稍稍趔趄的脚双手拢在嘴边成筒状,在田埂上走得背影越来越小。
苏鹤龄做了十几年生意,江南的田亩肥瘦摸得门清,这大片良田无故荒芜,绝不是能遭灾解释的。
杭州的地底子厚,家家户户有囤粮,即便是一年的收成不好也绝对不会举村逃迁的程度——
正思忖着,老三在忽然低喝一声:“应该有人。”
苏鹤龄回头:“在哪?”
老三举起马鞭指了指一棵树:“那树皮还是新鲜被剥下来的,汁液未干,也许有灾民藏在这里,以树皮为食。”
苏鹤龄上去看了看,转头又扫视了一圈周围,没见到有人能藏身的地方。
人呢?
去哪了!
马车渐渐追了上去。
见她焦急不安的情状,裴怀谦扶着帘子,说:“我们不妨今日先在这里歇歇,等等看那藏起来的村民会不会出现。”
苏鹤龄这才从焦急中回过神来。
她回身,迟疑了一下,还是说:“……这村里可没有驿站。”
一路上李怀谦都是在驿站歇的,这样的书香人家公子能住荒村?
裴怀谦只是眨了下眼,没作多的反应,语气淡淡。
“有屋檐遮雨即为舍,何须驿站。”
石轮和老三却一个咯噔,心道苏小姐你可真是小瞧我们殿下了……他在马车上坐三天也没事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