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鹤龄点点头。
“就是把当时已经染病的几十个孕妇都驱赶到村子里关起来,任由她们自生自灭。当时扬州的官兵亲自去执行的,自然看见了,害怕。”
“扬州富庶,本来大多人家都不止育有一个孩子,那时母幼俱除,其余年长家人也多感染重病,孤儿就多了。”
裴怀谦听着,眼瞳震动着,渐渐沉郁成深黑。
他们听见是产妇,根本不查了,已经可以证明这事,大概不假。
苏小姐是扬州人,知道他们最避讳什么。
苏鹤龄当然没办法,她从外地谈完生意回来的时候这场血案已经结束了。她很震愕,问过淮阳王,淮阳王说这已经是损失最小的办法,趁范围不大赶紧制止才好,不止那些孕妇,所有染上的人都在村子里。
她要上报天听,抚慰民生。
知府拦了下来。
于是她要了块地。
最后就有了孤幼堂。
苏鹤龄的勇气,在来到这个世界二十年之后已经只剩这点了。想做却不能做的事太多,打从她四岁烧了蒸汽机原理开始。
她的手只能伸出一点点,有限地掰动历史车轮前行的轨道。
不久前淮阳王对她的发酵之法感兴趣,来酱园听她讲述道理,怎么种原材料,怎么加大收成,对此很感兴趣,要让她立刻在水稻上试一试,她也以不是轻易能成功屡次拒绝了。
她倒是知道怎么能增产,但是在当下的时代里能实践吗?做粮食生意的大有其人,可是暴利,她要是拉低了价格,一个人能斗过那么多人?又没有一个铁大腿给她兜底。
那不知道什么面目的太子倒也不是第一个给她苦头吃的人,只是激怒到如今终于忍不住了。
……
穿越者的最高配,不是满脑子的知识体系,而是一个一路护航的铁腕君主。
相信她所做的事,且有颠覆一切的勇气。
半点撩帅哥的心思都没了,苏鹤龄默默坐在旁边,马车一颠一簸地抖着她。
就在即将驶入杭州之前,沉默的裴怀谦,忽然抬眼说了一句。
“执行任务的,是官兵。”
“淮阳王的人,怎么会害怕?”
苏鹤龄愣了一下。
忽然抬起头。
嘴唇间,默默地喃喃了一下这句话。
对啊。
他们自称是淮阳王的人。
怎么像亲历过的人那样害怕?
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缓缓看向裴怀谦。
在他脸上,看到了一种冷冷的坚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