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元淮:“”
他捏着帕子的手紧了又松,好半晌,才红着眼睛,慢慢站起来,看着薛龄君清冷的神色,强忍着道:
“那我,那我就先回去了”
薛龄君“嗯”了一声,道:“薛某身子不适,不便下床,就不送帝姬了。”
他喊了人进来,道:
“送帝姬出去。”
见话都说到了这份上,梁元淮只好转过身,一步一回头地朝门外走去。
薛龄君始终没有开口留他,走到门边时,梁元淮最后一次转过头,看着薛龄君,见薛龄君依旧低着头,没有看他,只好抬起脚,踏出了门槛。
被侍从引出府,梁元淮被自己的小侍扶上马。
放下马车帘,车外的寒风和雪粒都被隔阂在外,小侍见梁元淮眼睛红红的,忍了又忍,还是忍不住道:
“主子。”
他说:“您又何必这样上赶着。”
因为他从小就侍奉梁元淮,两个人虽是主仆,但更像无话不说的好友,故而无所顾忌道:
“您日日为薛大人操心,生活上亲手为他制衣缝鞋,朝廷中为他铺垫前路,可他却从不领情,对待您,每一次都如同今日这般冷冰冰的。”
他说:“十五年了,自十岁起,您喜欢他已经整整十五年了,这十五年里,你为他做过什么事情,我们都看在眼底,就算他的心是石头做的,也该捂热了,可他还是”
“够了。”梁元淮开了口,道:
“他有他的心结,我我明白他。”
他扫了小侍玉湖一眼,低声道:
“这十五年,是我自己愿意等的我,我不怨他。”
“”玉湖盯着梁元淮看了一眼,片刻后有气无力地转过头去,将心中想要说的话尽数咽下。
他想说主子,你已经二十五岁了,皇太子妃二十五岁的时候,都已经为太子殿下诞育两个子嗣了。
皇长孙梁怀献,现在都已经能将四书和五经都倒背如流了。
连比梁元淮小一岁的安远郡主,如今都嫁给了顾小侯爷,还有身孕了,估摸着再过几天,就可以当娘亲了,只有梁元淮,还在守着一个不可能的人,至今未曾婚配。
两个人正沉默着,忽然间,车厢内陡然向后倾斜,梁元淮身体后仰,便下意识伸出手扶了一下车厢内壁,胆战心惊地等着马车重新恢复平衡,才唤玉湖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。
玉湖也被吓的不轻,第一时间去看梁元淮有没有受伤,见梁元淮无事,才怒气冲冲地掀起马车,朝门外看去,训斥马夫道:
“究竟是怎么回事,若是帝姬受伤,你就算是十个脑袋,也不够砍的!”
“抱歉,刚才是我没有控制好,让马车惊了帝姬的驾,顾某愿受责罚。”
一阵活泼且带着少年朝气的男声响起,玉湖微微一愣,下意识抬起头,对上了一双明亮且极其富有神采的双眼,和一看就不同于常人的矜贵装扮,被晃了一下,才忍不住红了脸,呐呐道:
“您是”
“顾家老二,顾云骄。”顾明骄下了马,走到梁元淮的马车前,拱手道:
“我方才急着回家,不慎惊扰了帝姬的车驾帝姬可有受伤?”
马车帘子被一只素手掀开,露出梁元淮的脸。
他性子纯善,不爱与人起冲突,今日即便是平民惊了他的车驾,他也不会动怒,于是抬眼,看向顾云骄,笑道:
“无无事。”
“帝姬无事就好。”顾云骄顺势抬眼,视线光明正大地在梁元淮身上扫了一圈,像是在确认梁元淮是否无碍,又在梁元淮觉得不适的下一秒,立刻收回了视线,低头道:
“那既然帝姬无事,那臣就先告退了。”
“嗯,”梁元淮点了点头,道:“雪天雪天路滑,顾二公子路上小小心。”
顾云骄利落地上了马,听见梁元淮的关心,牵着马缰的手微微收紧,片刻后,才深吸一口气,复又睁开眼睛时,嘴角挂着毫无破绽的笑:
“多谢帝姬。”
言罢,他扬起马鞭,径自离去,马蹄扬起碎雪,日光下他眉眼带笑,面容泛着精致白皙的光泽,身后的马尾发和脑后蓝色的发带交缠在一起,随风飘扬,显地如此的恣意潇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