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重行并不傻,相反,他颖悟过人,很多事情一点就通,若非如此,也无法从连字都不识一个的六皇子走到今天。
他已经猜到了……他早该猜到的。
两国交战不斩来使,西夷与陆氏王朝接壤,本就虎视眈眈,陆重瀛为了销毁人证,还提前设置埋伏截杀了返还的使徒,对西夷来说,无异于暗室逢灯,直接给了对方一个正当发动战争的理由。
他没想到,陆重瀛为了把自己赶尽杀绝竟做到这种地步。不惜将黎民百姓置身水火之中。
声音愈来愈近,其他人也听到了那预示着不祥的马蹄声,群臣中骚动渐起。
一个侍卫装的驿使翻身下马,闯入殿中,双膝直直跪下,声音洪亮,“请陛下恕罪,前线有要事来报!故而属下快马加鞭赶来此地。”
龙椅之上的新皇坐直身体颔首道,“你说。”
“敌国来犯,两个时辰前西夷大军压境,边塞已有一个关口失守!”
听闻此言,群臣面面相觑,整个大殿鸦雀无声,落针可闻,而后像是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了一般,朝堂已然乱成一片。
新皇不动如山,面上的表情未有分毫动摇,朝一旁侍候的太监一瞥,王公公心领神会,“肃静——”
“诸位爱卿稍安勿躁,先皇尸骨未寒,就遭临危机,更应集思广益,共渡难关。不若今日便在此商讨出对策。”
“臣愿为陛下分忧解难。”
一身红色朝服的丞相适时出列。
从方才起就一直冷眼旁观的陆重行异瞳闪了闪,他已预料到接下来的局面。暗红的右眼殷红如血。
下颌至脖颈处的青筋可怕地绷起。连向来压抑得很好的真气都泄露几分,在空气中扭曲出道道波纹。
尤敬廷内心长叹一声,先皇在世时陆重行曾帮过丞相府,无论阵营如何,他终究对丞相府有恩在前,自己今日之所为,绝非君子行径。
但他同样清楚,陆重行是个危险分子,尤其是……他还对自己的独女昭熙有着非同寻常的感情。陆重瀛稳坐皇位,昭熙便会是唯一的皇后,他不容许有人破坏女儿和尤氏的荣华富贵。
心下思绪万千,尤敬廷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地谦卑拱手,“新皇根基不稳,西夷便大举进犯,显然是想趁我王朝内忧之际增添外患。若是不挫其锐气,虽能将其击退一时,却难保以后不会卷土重来啊。”
“哦?那丞相以为,朕该当如何?”
“臣以为,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,率土之滨,莫非王臣,今西夷大军压境,便是触犯了王朝的威严,兼之左右邻邦蠢蠢欲动,须得出兵十万,挫其锐气,以儆效尤,方可建立您的威望,以绝后患啊!”
陆重瀛唇角微勾,“丞相说的有理。”
帝王冰冷的、带着压迫感的视线扫过文武百官,所到之处,众人俱是眼观鼻鼻观心,不敢与之对视。
“只是领兵十万……这朝中又有谁能担此重任?”
抛开别的不说,陆重瀛此话确实是陆氏王朝的现状。
为了避免藩王割据的局面重蹈覆辙,近些年先皇为了加强中央集权,自下而上实行的重文轻武的政。策逐渐向文官倾斜,导致朝中的武官愈发少了,名将更是凤毛麟角。
他话锋一转,“不过先帝在世时,朕便时常听闻六皇弟骁勇善战,还曾率领三百残兵以一抵百平定了叛乱。六皇弟既有用兵如神的不世之才,屈居于此岂不是大材小用?”
言尽于此,已十分明了了。
百官心知肚明,新皇上任三把火,陆重瀛是要清剿萧王党羽。
“既如此,朕便封萧王为骠骑大将军,授权你虎符兵印。明日便启程出征,前去边疆讨伐西夷。”
第48章被强取豪夺的宫妃27鸿门宴
话音刚落,仿佛平静的水面投入了一颗石头,沉默如同泛起的涟漪,迅速在殿内蔓延开来。
空气中透着股诡异的静。
话题中心的人无动于衷得像一尊雕塑,在同帝王进行着一场无言的角力。
陆重瀛唇角的弧度僵硬,脸上是肉眼可见的阴沉,还带着几分被忤逆的不悦。
“怎么,”仿佛蚂蚁爬过丝帛的阴冷语调响起,“萧王莫非是要抗旨不从?”
无数双眼睛隐晦地落在高大挺拔的少年身上,无声地催促着他的回答。
司空皱眉,隔空递给他一个眼神。
但此情此景下,这个眼神包含的何种意义陆重行已无心探寻,少年指骨绷紧到发白,那双诡谲的异瞳似有血海翻滚涌动,面上神色变幻了几息。
再睁开眼时,所有溢散的真气在瞬息间收敛得干干净净。